工匠们面面相觑。
往火药里掺硝石染色?这闻所未闻。
董忠捧着一碗参汤跟进来,见状惊呼。
“陛下,这玩意儿要是炸手里……”
“所以才要做引线,”
赵禥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用棉线裹上硫磺,能烧一炷香的那种。”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硝石在掌心碾磨。
“记住,绿色用铜硝,红色用铁硝,白色加芒硝。明日午时,我要看到会变色的‘信号弹’。”
次日正午。
校场中央围满了人。
王老头抱着个插满引线的竹筒,手抖得像筛糠。
赵禥亲自点燃最底部的引线,厉声喊道:“所有人后退三十步!”
“嗤 ——”
引线迸出火星,竹筒突然发出尖啸,拖着烟尾巴首窜上天。
在众人惊呼声中,竹筒在半空 “嘭” 地炸开,细碎的石子哗啦啦落下。
“成了!”
赵禥一拳砸在掌心。
“以后规定:绿烟求救,红烟报捷,白烟示警!”
李庭芝带着敢死队匆匆赶来,望着空中尚未散尽的绿烟。
“陛下,这是……”
“元军封锁江面,我们就用天通信。”
赵禥指向西北方的岘山。
“让敢死队连夜上山,每隔十里设一个信号站。记住,必须在月圆之夜点火。”
......
三日后。
中秋。
赵禥站在襄阳城头,望着岘山方向的夜空。
董忠抱着一筐信号弹蹲在旁边,手指被硫磺熏得发黄。
忽然,西北天空闪过一点红光,紧接着是三声沉闷的爆响。
“是郢州方向!”
李庭芝激动得声音发颤。
“红烟报捷,是援军!”
话音未落,蒙古军阵中突然响起号角声。
楼船上的探照灯齐刷刷照向岘山,箭矢如飞蝗般射向信号站。
赵禥瞳孔骤缩:“不好!元军反应过来了!”
只见岘山山腰的信号站火光一闪,一枚白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董忠失声喊道:“白烟示警!信号站被袭击了!”
“传我命令,”
赵禥猛地拔出佩剑。
“打开水门,让‘破浪艇’出击!”
当三艘蒙着牛皮的小艇冲出水门时,江面上的元军楼船正调转船头围攻岘山。
赵禥站在船头,看着信号弹在夜空中此起彼伏 。
绿色求援,白色示警,红色报捷。
江面上,元军楼船的投石机轰然作响,巨石如雨点般砸向破浪艇。
赵禥站在颠簸的船头,看着身旁的敢死队员被浪涛卷走,羊皮筏子在火油弹的蓝焰中化为焦炭。
蒙古水师的 “楼橹” 战船张开牛皮帆,甲板上的回回炮手正调整炮口。
他们竟在船舷加装了旋转式投石机,炮石带着尖啸撕裂夜空,将最后一艘破浪艇拦腰炸断。
“陛下,撤吧!”
董忠拽住他被火燎的袍角,箭羽飞过,钉进船板时还在震颤。
赵禥望着满江浮尸,猛地一拳砸在船舷:
“元军水师何时变得如此强悍?”
话音未落,一枚火箭击穿船帆,烈焰顺着帆布窜来,他不得不跳江避险。
呛咳着爬上岸时,赵禥看见几个伤兵正躲在老井旁包扎。
其中一人指着井壁惊呼:“水…… 水里有光!”
他踉跄上前,只见井中暗河的水流里漂着磷火 。
那不是寻常水井,竟是条隐秘水道。
......
襄阳城西北角。
老井泛着幽蓝的光。
赵禥手持火把弯腰钻进井壁侧洞时,霉腐气息扑面而来。
暗河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水流在石缝间湍急穿梭。
随行的李庭芝握紧佩刀,刀鞘磕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陛下,这水道... 怕是通到城外。”
李庭芝的声音在洞穴里嗡嗡回荡。
赵禥用匕首刮下石壁上的青苔,指甲缝里渗出铁锈味。
“不错,这应该是当年岳飞修筑城防时的暗渠。”
赵禥将火把凑近石壁,泛黄的砖面上隐约可见 “岳” 字刻痕。
“传朕旨意,让仇蒙带敢死队连夜探查水道走向。”
三日后,仇蒙浑身湿漉漉地冲进帅帐,怀里抱着张水浸的羊皮地图。
“陛下!水道首通汉江,出口在蒙古大营西北五里处的芦苇荡!”
赵禥猛地站起,烛台被碰得歪斜,蜡油滴在地图上晕开一片。
“可确认出口位置?”
“末将在芦苇荡里插了标记,”
仇蒙撩起衣襟,露出腰间别着的半截断箭。
“还取了这个 —— 蒙古人的狼牙箭。”
李庭芝凑上前查看,箭镞上的青铜纹路确实是蒙古军专用。
“陛下,这是天赐良机!若能从水道出兵,突袭元军粮草大营......”
“且慢。”
赵禥按住地图,目光在水道图上逡巡。
“元军既然在芦苇荡设岗哨,必然料到有此一着。我们要将计就计。”
他抽出朱笔,在地图上划出三道红线。
“李爱卿,你率主力明日辰时在东门佯攻,务必吸引元军注意力。”
“那敢死队?”
“由朕亲自带队。”
赵禥将地图折好收入袖中。
“子时三刻从水道出发,携带硫磺火油罐,目标 —— 元军北营的火药库。”
......
是夜,
月黑风高。
三十名敢死队员浑身涂满淤泥,像水鬼般潜入暗河。
赵禥走在队伍最前,腰间缠着浸过桐油的绳索。
水流冰冷刺骨,石壁上的青苔滑得像蛇皮,好几次他险些跌倒。
“陛下,前面有暗流!”
仇蒙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赵禥借着磷火微光望去,暗河在此处陡然变窄,水流形成漩涡,隐约能看见水下闪烁的白骨。
他解下绳索系在腰间,沉声道:“用绳索牵引,一个接一个过。”
当最后一名队员爬上岸时,所有人都己筋疲力尽。
赵禥抹去脸上的水珠,透过芦苇缝隙望去,远处元军大营的篝火星星点点。
“时辰到了。”
他抽出腰间的短刀。
“放火为号,记住各自任务。”
敢死队员们如鬼魅般散开。
赵禥带着仇蒙摸到火药库旁的草料场,将硫磺罐埋进草垛深处。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隐蔽!”
赵禥拽着仇蒙躲进石缝。
月光下,一队元军巡逻兵牵着骆驼走过,驼背上的皮囊叮当作响。
“是马奶酒。”
仇蒙低声道,“他们要犒劳士兵。”
赵禥眼睛突然发亮:“把那些酒囊都刺破。”
半个时辰后,元军大营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巡逻兵发现马奶酒全漏光了,正围着骆驼队长撕扯。
赵禥看准时机,点燃引线,硫磺瞬间吞噬了草料场。
“杀 ——!”
李庭芝的战鼓声从东门方向传来。
元军大乱,纷纷向东门集结。
赵禥带着敢死队趁机摸进火药库,将剩余的硫磺罐扔进弹药堆。
“轰 ——!”
冲天火光中,蒙古大营的火药库化作一片火海。
赵禥站在高处,看着元军在火海中狼奔豕突,嘴角扬起冷笑。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耳边射进石壁。
“保护陛下!”
仇蒙扑过来,腰间突然绽开血花。
赵禥反手甩出袖中暗器,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闷哼声。
“走!”
他拽起仇蒙。
“顺着水道回撤!”
当他们浑身血迹地回到襄阳城时,东方己泛白。
赵禥带着敢死队员们凯旋,城墙上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赵禥站在城门楼子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