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潜善扑通跪倒,官帽滑落露出稀疏的头顶。
"陛下饶命!下官是被贾似道胁迫......"
"胁迫?"
赵禥冷笑,抓起青铜镇纸砸在黄潜善身侧。
"你用翡翠碗喝人乳时,怎不见胁迫?襄阳百姓易子而食,你在园林开蟹宴时,可曾良心不安?"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殿内只剩黄潜善的呜咽声。
赵禥甩袖归座,盯着阶下颤抖的身影眼中寒芒闪烁。
"拖下去。告诉皇城司,让他尝尝 ' 凤凰展翅 ' 的滋味 。
就用他贪来的银子打造刑具。"
……
深夜,
御书房烛火摇曳。
赵禥盯着案头零星的认购清单,狼毫在黄潜善的供词上画下重重红叉。
李玥捧来新密报。
"陛下,贾似道在天牢放话,称认购者皆是 ' 国贼 ',商贾仍在观望。"
"观望?"
皇帝将狼毫掷入砚台,墨汁溅上舆图上的襄阳标记。
"他们忘了朕不仅有笔,还有刀。"
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汉江。
"襄阳百姓用命守城,这些蛀虫却在计较银子。文爱卿说得对,不解决财政,大宋就是个空壳子。"
"要不再增通商优惠?"
李玥指着清单上屈指可数的名字。
"不够。"
赵禥突然起身。
"传旨:明日早朝命王富海等商贾列席。
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们的黑心肝掏出来晒晒太阳!"
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心中思绪万千。
"贾似道以为几句谣言就能阻改革?
这一次朕要让他知道,大宋江山不是靠金银堆砌,是靠人心!"
李玥望着陛下在月光下挺首的背影,忽然明白这场财政攻坚战远比想象中残酷。
而案头那卷尚未签满名字的国债凭证,此刻在烛火下泛着羊皮特有的微光。
……
三日后,
会仙楼被禁军戒严。
七十二行商贾代表踏入宴会厅时,见主座旁跪着戴枷锁的黄潜善 。
他的官服被撕得褴褛,露出内里绣金线的丝绸中衣,脖颈处烙铁烫出的焦痕狰狞可怖。
"诸位,"
赵禥转动手中的羊皮国债凭证。
"这张纸能换你们身家性命,也能让元军马刀止步襄阳。"
他指向窗外,远处军营的号角声隐约可闻。
"陛下!"
云锦庄老板娘突然起身,珍珠步摇晃得人眼晕。
"国债闻所未闻!万一朝廷赖账,我们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
赵禥猛地拍案,酒盏倾倒溅湿桌布。
他扯开黄潜善的衣领,将烙铁印记亮在众人面前。
"黄侍郎供认,你去年用掺石粉的云锦换了襄阳半年军饷!现在跟朕谈诚信?"
宴会厅死寂如坟。
文天祥适时展开绢布。
"这是江南税赋明细,贾似道当政时,七成赋税入了私囊;
如今陛下新政,商贾赋税己减三成。认购国债者,更享五年免税!"
绸缎庄老板王富海突然冷笑。
"说得好听!国债不过是朝廷白条......"
"来人!"
赵禥厉声打断,两名侍卫押着瑟瑟发抖的账房先生上堂。
账本散落一地,墨迹未干的账目清晰记载着。
"王记绸缎庄,至元二十一年三月,走私元军战马三百匹......"
王富海脸色煞白如纸。
"陛下!这是误会......"
"误会?"
赵禥将国债凭证拍在他脸上。
"两条路要么认购百万贯国债,既往不咎;
否则,这些账本就送元军大营,告诉忽必烈是谁断了他的马腿。"
众商贾皆服。
……
临安城的暮春细雨敲打着琉璃瓦。
赵禥展开皇城司送来的密报,宣纸上朱笔圈注的童谣还带着墨香:
"务实书院邪说兴,孔孟之道化烟尘。"
他将密报凑到烛火旁,纸背透出暗纹。
那是贾似道私宅专用的云纹笺。
"陛下,这是今晨在太学门口发现的揭帖。"
李玥递过一方绢帕,上面用朱砂画着狰狞的鬼脸,旁边题字 "务实书院乃妖言窟穴"。
窗外雨声渐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里,隐约传来太学生们的议论声。
垂拱殿内,江万里的儒巾还沾着雨丝,手中捧着一叠书院课案。
"陛下,老朽创办务实书院,不过是让学子们研习算学、格物,怎就成了离经叛道?"
他展开一张手绘的《农器改良图》,墨迹未干的犁铧设计图旁,有人用红笔批了 "奇技淫巧" 西字。
赵禥指尖叩击着案头的《论语集注》,宋版书的朱批间,理学大儒的注解占了半页。
"江爱卿可知,襄阳战死的王二牛,临死前还背着《中庸》课本?"
他突然将书掷在地上。
"圣贤书读得滚瓜烂熟,却不知如何造铁甲、如何算粮道,这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
……
三日后,
务实书院的杏坛下聚满了人。
江万里站在雨中,看着廊柱上新增的涂鸦。
"务实即务实利,非圣贤之学" 的墨字还在往下淌水。
突然,几个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闯入院门,举着写有 "捍卫圣道" 的白布幡。
"江万里误人子弟!竟敢用算学取代西书!"
"放肆!"
书院教习冲上前理论,却被为首的青年推倒在地。
那青年头戴方巾,腰间却挂着贾府的玉牌 。
赵禥躲在讲堂后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抚摸着袖中皇城司特制的袖箭,听着院外越聚越多的喧嚣声。
"陛下,要不要..."
李玥按上腰间短刃,却被赵禥摆手制止。
赵禥整了整玄色常服,推开讲堂木门时。
"诸位是来听学,还是来砸场子?"
赵禥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那戴玉牌的青年惊得方巾滑落,露出脑后未束好的发髻 。
正是贾似道的远房侄子贾文瑞。
"你是何人?也配管太学事务!"
贾文瑞喊道,却被赵禥手中亮出的玉玺令牌惊得后退半步。
"朕乃赵禥。"
皇帝的声音混着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
"听闻有人说,务实书院不讲圣贤之道?"
他转向呆立的江万里。
"江爱卿,今日便由朕来主讲 ' 格物致知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