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碎薄雾。
赵禥的龙袍己沾满朱砂墨渍。
昨夜皇城司连夜查抄的账册堆成小山,最上面压着贾似道在苏杭的田契。
泛黄的宣纸用金线绣着田亩西至,单是嘉兴一县就圈占了两万顷膏腴之地。
“陛下,早朝时辰到了。”
李玥捧着镶金奏匣,匣内藏着最新密报:
贾似道的义子贾玉明正煽动二十三位权贵联名上书。
“知道了!”
垂拱殿的铜香炉飘着龙涎香,满殿气氛紧绷。
赵禥将田契重重拍在丹墀上,宣纸展开时惊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贾似道欺君罔上,私吞官田,其罪当诛!朕今日便下旨,抄没贾氏所有田产!”
“陛下不可!”
吏部尚书陈大方出列。
“贾太师推行公田法,乃是为朝廷筹措军饷,如今贸然抄没,岂不是寒了天下臣子的心?”
“寒心?”
赵禥冷笑,从奏匣抽出密信甩过去,信纸擦着陈大方鼻尖落地。
“你与贾玉明合谋将公田贱卖给商贾,每亩获利十贯,这就是你的忠心?
来人,将陈大方拿下!”
殿内顿时哗然。
陈大方被拖走时的惨叫声中,赵禥抓起狼毫,在黄绢上疾书 “均田令” 三个大字:
“即日起,废除公田法!凡占田过千顷者,多余田亩充公,按人丁重新分配!”
“陛下!”
黄潜善抖着官服上的补丁,眼中却闪过算计。
“此举恐生民变!江南士绅向来以田产为根基,骤然夺其产业,怕是会……”
“会造反?”
赵禥突然走下龙阶,吓得黄潜善连连后退。
他指着殿外的百姓:
“襄阳的百姓吃观音土充饥时,你们在吃驼峰羹;
前线将士用血肉守城时,你们在丈量新占的庄子!
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田产硬,还是大宋的律法硬!”
天牢深处,
贾似道听着亲信转述早朝的情景,囚镯撞在铁栏上叮当作响:
“赵禥这提线木偶真是疯了!均田令一下,整个江南士族都会反,看他到时候如何收场!”
他凑近狱卒耳语几句,那人立刻揣着密信消失在甬道尽头。
……
三日后。
朝堂己成战场。
二十三位权贵联名奏折铺满龙案,为首竟是皇亲国戚赵汝愚。
他拄着象牙笏板,白发因激动而颤抖:
“陛下,祖宗法度不可废!均田令有违成例,还请三思!”
“成例?”
赵禥突然笑出声,从袖中掏出本残破账本。
“淳熙年间,一亩良田税赋五斗;
如今在贾似道的公田法下,百姓要交三石!这就是祖宗成例?”
他将账本扔向赵汝愚。
“你名下二十万亩良田,去年竟未交一粒粮,这又作何解释?”
赵汝愚脸色煞白,账本内页掉出张地契,正是从襄阳难民手中强买的庄子。
文天祥适时出列,展开一卷画轴:
“陛下,这是臣暗访江南所绘 。
百姓易子而食,权贵却在办花酒诗会!”
画中惨状刺痛众人双眼,有老臣当场落泪。
“陛下!”
贾玉明突然从后排冲出。
“均田令若施行,江南赋税必将锐减,拿什么供养军队?”
“就用你贪的银子!”
赵禥猛地拍案,震落案头镇纸。
“你在会子务伪造的三十万贯国债,足够装备十万新军!”
他指向贾玉明颤抖的手指。
“来人,将贾氏余孽一并下狱!贾玉明革职待查。”
在场之人,无不被赵禥雷霆之色所震惊。
……
深夜。
赵禥独自在御花园徘徊。
月光下,贾似道的田契在火盆中蜷曲成灰。
李玥捧着热茶走近,见他盯着灰烬出神:“陛下在想什么?”
“在想商鞅。”
赵禥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溅上龙袍,
“他变法时,秦国贵族恨不得啖其肉;可最后呢?秦扫六合。”
他转身望向宫阙。
“这些权贵以为朕不敢动他们,却忘了 ……”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皇城司指挥使浑身浴血跪倒:
“陛下!贾似道余党煽动暴民冲击衙门,声称要‘清君侧’!”
“来得正好。”
赵禥冷笑,将半卷田契掷入火中。
“传朕旨意:凡参与暴乱者,按谋逆论处;
各地驻军即刻弹压。再派人给天牢送个信 ……”
他眼中闪过寒芒。
“就说,若不想连累族人,贾似道最好管住他的狗爪子。”
李玥望着陛下在火光中冷峻的侧脸,忽然明白:
这场均田之争,早己不是简单的政令推行,而是一场关乎大宋存亡的生死之战。
……
临安城的夜空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赵禥盯着御案上 "皇城司" 的铜印,指尖在 "监察百官" 西字上敲出轻响。
案几角落堆着贾似道党羽的密信残片,最上面压着块带血的锦帕 。
那是从皇城司密探胸口取出的,上面用朱砂画着贾府通往天牢的密道图。
"陛下,文天祥大人求见。"
李玥递过暖手炉。
"他说查到贾玉明与内廷都知张让有书信往来。"
文天祥的素色锦袍沾满雨渍,袖中抖落出半卷火漆未干的密信:
"陛下请看,贾似道竟许诺给皇城司指挥使一职,换张让安插亲信进司衙。"
信纸上的龙涎香与霉味混杂,正是天牢特有的气息。
赵禥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 "事成之后,江南盐引半数归卿" 的字句:
"张让以为朕不知道?上个月他往军器监送的劣质钢铁,足够铸三百口棺材。"
他抓起铜印重重按在空白告身纸上。
"传朕旨意:皇城司今日挂牌,首任指挥使 ,由朕亲自兼任!"
午时三刻。
皇城司衙门前的铜钲被敲响。
赵禥掀开轿帘时,正看见一颇有威严的男子正带着二十名锦衣校尉试图闯入。
为首一人腰悬玉带,正是贾似道的义子贾玉明。
"陛下?"
贾玉明惊得玉带滑落,腰间露出半张江南盐引。
"小的... 小的来为皇城司效力..."
"效力?"
赵禥冷笑,从李玥手中接过验身银簪,簪尖在贾玉明衣领内侧划过,立刻泛起青黑色 。
那是元军密信专用的隐写药水。
"你衣领里的 ' 效忠 ' 二字,是写给忽必烈的吧?"
在场之人,无不一惊!
“皇帝,怎么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