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墙血筑

"陛下,"

李玥忽然走近半步。

"若有一日以小女子身份立下战功..."

"朕会让你用真名领赏,"

赵禥打断她,看着她眼中的震惊,缓缓道:

"用李玥的名字,站在点将台上,接受全军叩拜。"

风吹起她束发的丝带,末端系着的玉扣轻轻晃动。

远处,李庭芝望着校场上并肩而立的身影,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

他想起李玥幼时在绣房里偷偷打磨箭头的模样,那时她的手还拿不稳绣花针。

而如今,她的箭能穿云,她的眼能映雪。

暮色渐浓。

赵禥在帅帐里发现了案头的木盒。

里面是支新做的箭,箭杆刻着细密的纹路,尾羽用的是他赏赐的锦缎,箭镞却磨成了宋兵常用的柳叶形。

盒底压着张字条,上面是女子娟秀的字迹:

"箭己磨利,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他握着那支箭走出帐外,看见李玥正在教伤兵认 "宋" 字。

雪落在她发间,她却浑然不觉,指尖在沙土上划得认真。

赵禥忽然想起初见时她缩着脖子打喷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丝丝男女悸动之情在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慢慢萌芽。

或许这乱世之中,最锋利的箭,从来都不该困在绣房里;

而他要做的,就是为这把利刃,劈开蒙在中原大地上的阴霾。

......

襄阳北城墙。

赵禥正用竹片在沙盘上画着新的排水渠。

忽然间,地面传来沉闷的震颤。

他手中的竹片 "啪" 地折断,抬头看向窗外。

"回回炮!"

李庭芝撞开帅帐门,满是焦急。

"阿术带了二十门新炮,射程比上次远了三十步!"

赵禥抓起案头的千里镜,镜筒在手中剧烈颤抖。

透过镜片,他看见蒙古军阵地上,回回炮正在缓缓转动,炮臂上悬挂的巨石足有磨盘大小。

身旁的董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陛下!城墙!"

轰鸣声中,北城墙中段突然爆出一团烟尘。

赵禥扔下千里镜狂奔出去。

当他冲上城楼时,只见三丈宽的城墙缺口里,砖石还在不断坠落。

烟尘中隐约可见元军的先头部队己冲到护城河前。

如果城墙崩塌加剧,就会导致河水倒灌。

水漫襄阳城,危险!!!

"沙袋!快把沙袋运来!"

他揪住一个吓呆的士兵,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肩甲。

李庭芝带着亲卫赶来,看着缺口下汹涌的敌军,脸色煞白:

"陛下,用沙袋堵... 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赵禥踢开一块摇摇欲坠的城砖。

"告诉所有人,把城里的米袋、棉絮都装沙!快!"

他想起大学选修课上看过的抗洪纪录片。

沙袋堆叠的斜面能缓冲冲击力,只是这古代的沙袋,得用最快的速度堆砌起来。

未时三刻。

第一波沙袋运到了缺口处。

赵禥亲自扛起一袋黄沙,却因用力过猛栽倒在地。

李玥冲过来扶他,却被他甩开。

"别管我!去教他们怎么叠沙袋!"

他看着士兵们杂乱无章地堆放沙袋,急得抓起一支断矛在地上划圈。

"三层交错!像砌砖墙一样!"

"陛下,元军的箭!"

董忠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他,羽箭插在他背后的甲叶上,发出 "笃笃" 的声响。

赵禥趁机拽过一个伤兵的盾牌,顶在沙袋堆上。

"把盾牌嵌进去,挡箭!"

他的声音被回回炮的轰鸣吞没。

却看见李玥己领会其意,正带着敢死队将盾牌插入沙袋缝隙。

忽然间,又一轮炮石袭来。

赵禥被气浪掀飞,摔进沙袋堆里。

烟尘中,他听见李庭芝的怒吼:

"陛下!沙袋... 沙袋顶住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新堆砌的沙袋墙虽然凹陷,却未崩塌。

碎石块在沙袋上弹开,溅起漫天黄沙。

"快!加固背面!"

他咳着血沫指挥。

"用木柱斜撑!"

士兵们扛来断梁,赵禥亲自用腰刀在木柱上刻出卡槽,让它们能紧紧抵住沙袋墙。

李玥递过水壶,却看见赵禥掌心磨出的血泡己破,血水混着沙尘滴在沙袋上。

"陛下,让末将来吧..."

"你去射元军的炮手!"

赵禥推开她,抓起麻绳捆扎木柱。

"告诉王老头,把所有能找到的牛皮都煮成胶,涂在沙袋上!"

他想起现代防洪堤用的防水布,牛皮胶或许能暂时防水浸。

酉时。

最后一门回回炮哑火时,襄阳城头的沙袋墙己堆到两丈高。

赵禥靠在温热的沙袋上,看着元军潮水般退去,忽然笑了起来。

董忠捧着伤药凑近,却被他眼中的血丝吓退。

"陛下,您都咳血了..."

"没事。"

赵禥抹去嘴角的血迹,指尖触到沙袋上的牛皮胶 。

王老头居然真的用煮烂的牛皮熬了胶,涂在沙袋表面结成硬壳。

他想起方才沙袋墙被炮石击中时,牛皮胶层裂开细密的纹路,却未透水,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董忠,记着,以后所有城防沙袋都要涂牛皮胶!"

李庭芝拖着伤腿走来,甲胄上嵌着几块碎石。

"陛下,元军退了,但... 但这沙袋能顶多久?"

"顶到我们造出更好的城墙。"

赵禥站起身,望着暮色中的元军营帐。

"告诉工匠,收集所有炮石碎片,我要研究回回炮的弹道。"

他想起历史上襄阳城最终的陷落,不是因为城墙不坚,而是因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

如今有了沙袋应急,更重要的是

加固。

加固。

再加固!!!

"陛下,"

李玥抱着一捆绷带走近,绷带下露出的手腕还沾着沙粒。

"方才用沙袋堵缺口时,末将发现... 沙土混合石灰夯实,比纯沙袋更结实。"

赵禥猛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

"末将在家乡见过筑河堤,"

她低头绞着绷带。

"用沙土、石灰、糯米浆混合夯实,能挡洪水。"

赵禥的心脏狂跳起来。

糯米灰浆!

那是古代最坚固的建筑材料!

他抓住李玥的肩膀,激动得声音发颤。

"对!就是这个!董忠,传我旨意:全城收集石灰、糯米!明日就试筑糯米灰浆墙!"

董忠被他的样子吓傻了,李庭芝却若有所思:

"陛下,糯米... 那是军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