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风扯动门帘,像有什么东西在店门口来回踱步。理发店里安静得出奇,连小白都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后台。
我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头,脑子乱成一锅汤。
一个无头客,一个自缢的少女……今天这场剪发,已经不是“剪发”了,而是“剪命”。
我真不是来接触玄学的!我是来还房贷的!
结果还房贷没还完,自己快入土为安了。
“剪命师……”我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我听过剪纸人,听过摆阵的风水佬,听过画符的半吊子,可这剪命师,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听不到。”
小白悄然出现,手里还端着一碗……红枣银耳汤。
“剪命师,是阴职里最接近天命的人类。”
她把汤递给我:“喝吧,补脑。”
“我不喝。”我抖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体质特殊?还故意把我留在这家店?”
小白无辜地瞪大眼:“我可从来没逼你签合同,是你自己为了半价剪发服务,义无反顾签的。”
我哑口无言。
确实,当初她送我三张阴间剪发券,我像条哈士奇一样扑了过去。
现在,哈士奇成了剪命师。
喝了一口汤,我才感觉灵魂有点热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桌上忽然“啪”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凭空落下。
我低头一看。
是一封黑色的信封,边缘似乎烧焦了。
信封正面没有字,但背面贴着一个蜡封——印着一把剪刀,周围是由金线绘出的“命”字。
“这又是什么鬼?”我喃喃自语。
小白看到信,脸色顿时变了。
“打开看看。”
我有点怕,但还是颤颤巍巍把信封撕开。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请柬,字体优雅却古怪,像是被铁钩子写出来的:
“尊敬的剪命师李不稳先生:
您已通过入门剪形,正式获得剪命师资格。
现诚邀您于鬼历七月十四,参加‘阴门剪命师大会·北区分坛’。
地点:龙市·双阳鬼墟·断命桥下。
备注:请自备剪刀,勿携阳火过重之物入场。
——阴门·北区剪命部执印。”
我捏着这张邀请函,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是啥?还搞大会?还是断命桥下?我这是得去阴间开会啊?”
“剪命师不是一个人。”小白低声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存在。你以为只有人类在剪发,其实……”
她顿了一下,“冥界也需要理发师。而剪命师,是那些命运出现裂缝的灵体,唯一能信任的‘缝补者’。”
我头皮发麻:“你说得这么玄乎,我怎么感觉我像个修命的缝纫机?”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她点头。
我又低头看了眼请柬,忽然发现纸背后有一行隐约的墨字:
“本次大会,将选出一位‘剪魂者’——继承‘斩生剪’者。”
我差点把信给吞下去。
“斩生剪?这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理发工具。”
“当然不正经。”小白笑了笑,“它不是剪头发的,是剪命线的。”
我喉咙发紧。
“你认真的吗?”
她点头:“每一个剪命师的终极能力,都是‘剪命’。有些命该亡,但拖着不死;有些命该续,却早已断裂;而剪命师,就是那个修正命线的人。”
“那我岂不是……死神的临时工?”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说了句:
“七月十四,还剩五天。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练习。”
“练什么?”
“剪命。”
她把手一挥,从空中唤出一个黑色人偶,像真人大小,却无脸无魂。
“这是‘命偶’。所有剪命师入门练习,都从它开始。”
“你要剪的是——它的命格杂乱之线。”
我大脑当机。
“这玩意……我怎么知道哪里是命格之线?”
小白笑眯眯地说:“看你心情。”
“你敢信?”
我拿着剪刀,对着那个“命偶”比来比去,像个第一次下厨的菜鸟。
就在我胡乱剪下一刀时——
轰的一声,整个命偶炸了!
我直接被震飞出去,脸朝地趴了个狗吃屎。
“怎么回事!”我吐着灰。
“剪错了。”小白淡定地说,“剪到了它的‘魂生脉’,它就当场散架了。”
“……你不早说?”
“你不是说自己天赋异禀吗?”
我差点喷血。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
又来了。
我跟小白对视一眼,她点点头:“今天的第三个客人。”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脸色苍白,目光空洞。
“我是……叶舟,生前是一位命理师。”他说。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位剪命师,帮我……剪掉,我最后的遗憾。”
我心头一沉。
他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是一张破损的命理图,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
“我曾经断过别人的命,却始终不敢断自己的。现在……我想试一次。”
我知道,这是一次真正的考验。
不是剪头发,而是剪命。
我举起剪刀,手却微微发抖。
小白轻轻说了一句:“你剪下去的,不只是命线,也是他的执念。”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张图,精准地下了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