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落下那一刻,我心跳骤停。
这一刀,不是随便剪头发的发梢,也不是刮痧拔罐那么儿戏的体验,而是一刀剪在一段命理图的红线上——叶舟的“执念线”。
剪刀刚落下去,命理图上的红线忽然一颤,竟像活了一样,蜿蜒游动,像蛇一般在图纸上扭动抽搐。
“剪中了。”
小白眼神一紧。
那红线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电流劈裂空气,接着整张命理图猛地升起一团黑气!
黑气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少女的影子——她披头散发,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白纸般的空洞,像是一张未完成的灵魂面具。
“她是谁?”我低声问。
叶舟闭上眼睛,嘴唇微动:“我活着的时候,曾断她死于非命,却没能救下她。”
“我欠她一条命。”
“这条线,是我对她的执念。”
我一时无语。
这就是执念线吗?
不是恐惧,不是仇恨,而是亏欠。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气将她身形拉长,她向我伸出了手,那不是求救,而是请求。
“剪掉这段执念,她就能离开我了吗?”
我问叶舟。
他没有说话。
小白却开口了:“不是。剪掉执念线,只是替她——也替你——打开一扇门,能不能走,是你们两个共同的选择。”
我看着那道少女的幻影,忽然觉得一阵压抑。
“她叫什么?”
叶舟微微一笑,眼角一滴泪滑落。
“许眠。”
“她说过,她死后只想被人记得,不想变成无名鬼影。”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剪刀。
这一次,我瞄准那条红线末端,一道环绕黑气的裂缝。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知道,如果剪错,叶舟的执念就永远留在这里。
我下手极轻,像是给一张皱巴巴的纸做最后一次折叠。
“咔哒。”
剪刀合拢,红线在那一瞬间断裂,黑气猛地爆开,席卷整个理发店。
我下意识挡住脸,再抬头时,那少女己不在。
而叶舟也缓缓起身,脸色比刚进来时鲜活了一点点,像从梦里苏醒。
“我……她……她走了?”他问。
小白点头:“她会回到该去的地方,或转生,或静息,不会再徘徊。”
叶舟顿了一下,忽然向我鞠了一躬。
“谢谢你,李不稳先生。”
“我这段命,终于能剪断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一缕清风,飘出了理发店的门。
空气静止了几秒。
“你成功了。”小白走过来,“剪命师入门最难的一步,你完成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你可知道,我刚才裤子都差点尿了。”
“剪命师哪有这么当的?你们都把鬼魂当顾客,我是被迫营业。”
小白噗嗤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我脑门:“你再贫嘴,小心下次剪错剪到自己阳寿。”
我脸色一白:“别乱说!我阳寿还长着呢!”
她笑得神秘:“谁知道呢,命运的线,捏在谁手里都不一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沉重的敲门声。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客人,而是——
“李不稳先生。”
一个清冷的女声透过门缝,字字分明:“我是阴门北区的剪命使者——洛莺。”
“奉阴门令,请你立刻随我前往双阳鬼墟——剪命大会即将开始。”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己经猛地站首了身子。
“洛莺?她怎么来了?!”
我看她一脸紧张,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你认识?”
小白脸色阴晴不定,低声说:“剪命大会并非人人都能去的,洛莺是阴门最年轻的执剪者,她亲自来接你,说明你……被盯上了。”
“什么叫被盯上了?”
“说明有人,想让你在大会上‘出局’。”
我:“……”
你说这话是在劝我去呢,还是让我赶紧跑路?
门外女声再次响起:“请李不稳先生速速现身,不可耽搁。”
门应声打开。
一个身穿墨蓝色长袍的女子站在门前,腰间系着一把银色小剪,目光冷峻。
她的身影仿佛踩在阴影中,发丝一缕缕如夜风般流动,皮肤苍白却泛着青光,瞳孔中似藏着万千命线。
她扫我一眼,忽然勾了勾唇角。
“就是你?那个在‘秃头鬼事件’中暴剪执念的野生剪命师?”
“野生?”我有点不服,“我正规考核入职的!”
洛莺哼了一声:“你连命偶都剪炸三次,还敢说正规?”
我:“……”
这阴间的人事制度能不能专业点!
她转身,甩下一句话:“五日内必须赴会,否则,阴门将收回你体内的‘命剪之印’。”
“到时候你不仅剪不了命,连自己的阳寿都保不住。”
说完,她飘然离去。
我站在门口,望着她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
小白站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恭喜你啊,剪命新星李不稳,你火了。”
我抱头哀嚎:“我不想火,我想退休!”
“可惜你现在己经被送上了战场。”
她低声道:“剪命师的命,从来不是自己选的。”
我默默低头,看着掌心,那封还未完全褪色的邀请函。
剪魂者、斩生剪、命线乱舞的阴界大会……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我——李不稳,注定要在这条阴间剪刀路上,一路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