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信物

大齐春秋 垂死的吉他手 9756 字 2025-07-08 17:38

申大夫坐在车内,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书信。那是鲁国夫人亲笔写给齐公诸儿的信,信中言辞恳切,请求齐国援助鲁国粮食,以解鲁国饥荒之困。申大夫深知此行责任重大,鲁国的百姓正饱受饥荒之苦,若不能及时求得粮食,后果不堪设想。

风雪愈发猛烈,申大夫掀开车帘,望了望前方。远处的临淄城隐约可见,城墙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巍峨。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无论如何,一定要完成任务。”

经过数日的跋涉,申大夫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齐国都城临淄。齐国的宫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与鲁国的朴素风格截然不同。申大夫整理衣冠,手持鲁国夫人的亲笔信,恭敬地走进了齐国的朝堂。

齐公诸儿端坐在王座之上,神情威严。申大夫上前行礼,双手呈上书信,道:“鲁国使者申繻,奉鲁国夫人之命,特来拜见齐公,呈上夫人亲笔信函,恳请齐公援手,解我鲁国饥荒之困。”

齐公诸儿接过书信,展开细读。信中,鲁国夫人以妹妹的身份,言辞恳切地请求兄长援助。齐公诸儿读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思妹之情。他抬头看向申大夫,语气温和地说道:“鲁国夫人乃我亲妹,鲁国有难,齐国岂能坐视不理?申大夫放心,齐国定会按需供应粮食,助鲁国渡过难关。待明日上朝与国、高二位大夫商议过后,即可。”

申大夫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躬身道谢:“齐公大义,鲁国上下感激不尽!”

然而,事情并未如申大夫所愿那般顺利。当齐公诸儿在朝堂上提出向鲁国供应粮食的决定时,立刻遭到了国大夫、高大夫等一众贵族的强烈反对。

国大夫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上,此事万万不可!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际,齐国粮食储备本就不足,若再供应鲁国,恐我国百姓也将陷入饥荒之中。”

高大夫也附和道:“国大夫所言极是。鲁国虽与齐国有姻亲之谊,但国事为重,岂能因私情而损公利?还请君上三思!”

朝堂之上,众贵族纷纷附和,反对之声此起彼伏。齐公诸儿虽贵为君主,但此时权力尚未稳固,面对贵族的联合反对,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他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决定。

申大夫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上前一步,恳切地说道:“齐公,鲁国百姓正饱受饥荒之苦,若齐国不施以援手,恐将生灵涂炭。还请齐公念在兄妹之情,救鲁国于水火!况且,齐鲁两国己经多世联姻,两国宗室的血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在这情面上,望各位大夫救救鲁国吧。”

另一边,国大夫和高大夫纷纷给上座的齐公诸儿递交眼色。

齐公诸儿心领神会,故作面露难色,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申大夫,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在临淄稍作休息,待我与众卿再作商议。”

申大夫无奈之下,只得在齐国众大夫的注视之下,黯然地走出了齐公宫殿,他没有理会等待他的车夫,自顾自地踉踉跄跄地走在雪地上,朝着驿馆走去。

内心沉重的申繻,此刻越发地认为,这一切的一切,均是人为的,他恨自己蠢,未能早些识别出这个阴险的诡局,以至于整个鲁国都可能因此而衰落。

想着鲁国那些愚蠢的贵族,高高在上的大夫们,只知道贪得眼前的利益,看看这些年鲁国都干了些什么,作为周王朝在中原东部的最具权威的诸侯国,论地位,论爵位,论资历,在中原以东这一块儿,本应该是赫然凌驾于他国之上的,而如今,呵呵。。。。。。。

想到这里,突然,申大夫内心释然了:即便他事先察觉这个诡局又如何呢?那曲阜城中的大夫和贵族有哪一个会相信自己的言辞呢?整个鲁国,就连鲁公都在号召要用鲁缟掏空齐国的国库,他一个大夫的话,又能起什么作用呢?罢了,回驿馆,等着吧,与其烦恼,不如一醉。

而齐公宫殿的朝堂之上,就剩下几个宗室里的大夫和齐公诸儿了。

大夫们不言,只是看着高高在上的齐公。

而齐公诸儿,气也不打一处来:我一个堂堂国君,你们这些贵族竟然在朝堂之上,当着外臣的面驳我的面子,我这一国之君到底还是不是一国之君啊 。

几个大夫也自然明白此时的君上在想些什么,不过,事关自己的利益,你纵然是一国之君又如何,没有我们的支撑,单凭你君上一个人,能有几多含金量?

看着台下的众大夫的表情,齐公诸儿霎时间收回了脸上的不满,他知道事情的轻重,叹了一口气,问道:“国大夫,方才看你的眼色,你是否有话要说。此时,外臣己去,你说吧。”

国大夫上前,说:“君上,先前,我们收购了多国粮食,为的就是今天卖给鲁国,但是,卖粮也不是张张嘴就卖的,更不是他鲁国要买多少,我们就卖多少的。”

齐公一脸疑惑地“哦”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那要如何卖啊?”

高大夫上前说:“君上,如今粮食皆在我们手里,我们完全可以以此拿捏鲁国。对于卖粮也只能定时,定量地供应,如此一来,鲁国日后想做什么事,必须得有所考量了。”

齐公诸儿听完,突然转身,手拍案子,怒斥道:“我当然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你们有此想法,为何不事先告知我?为何要当着外臣的面驳我?你们眼中可曾有过我这个国君?”

国大夫冷哼一声,说道:“为齐国大计,也只好委屈一下君上了,为大局,不拘小节。更何况。。。。。。”

国大夫还未讲完,高大夫就咳嗽 了一声,打断了国大夫,接着说道:“君上,在外人面前,我们君臣必须得有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好人必须得君上您来做,那么坏人,只好我们为臣的做咯。国大夫当场拒绝了申大夫的要求,驳回了君上您的意思,正是为了齐国大计啊。”

齐公诸儿知道这是高大夫在替国大夫圆场,可这个老家伙却说得天衣无缝,句句在理,无可辩驳,也只好长吁一口气,说:“罢了,我知道各位大夫皆为齐国考虑。此事,我们君臣不再提了。事到如今,想必如何卖粮给鲁国,众大夫己经良策在胸了吧。”

高大夫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简,双手呈着,说:“我与国兄己经将卖粮事宜全部记录在简,就准备今日呈给君上批阅。”

齐公身边的寺人接过高大夫手中的简,递送给齐公诸儿。

齐公诸儿简单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就按次简办理吧,此事,交由国、高二位大夫办理,我不再过问了。退下吧。”

回到驿馆里的申大夫黯然沮丧,内心懊悔、委屈汇作一股气,游走在胸前,无法消散。

坐立南安的申大夫吩咐下人烫一壶酒,要一大壶的,与其在此跟自己怄气,不如一醉来得快意。

一个人喝酒,无甚意思,于是,他命令下人与自己一起饮酒。

受宠若惊的下人可乐坏了,给申大夫斟满了酒,也给自己倒上,笑着说:“大人,莫要沮丧,事到如今,先喝了酒再说,凡事都是会有转机的嘛。”

申大夫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冷哼一声,说道:“你一仆人,懂得什么,只管饮酒,莫要聒噪。”

仆人笑着又给申大夫斟满了酒,笑着说:“是,是。”

不多一会,几碗酒下肚,申大夫己是微醺状态,脸部的表情也有些轻飘了,似乎烦恼己经离去,颇为悠哉。

此时,驿馆的杂役敲门,喊道:“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申大夫一愣,心想:在临淄,会有谁来探访如今落魄的自己呢?

管它呢,今日只求一醉,其他的事情都滚一边,不耐烦地朝着门外喊道:“与我打发走,今日,老夫谁都不见。”

门外杂役接着说:“先生,求见之人托我带来一个信物,说是您见到了此物,就明白了。”

申大夫怔了一下,仆人赶紧起来,打开房门,接过杂役手中的信物,交予了申大夫。

申大夫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信物,那是一块玉佩,他很熟悉,他知道,这块玉佩是出自自己的府库,但一时间想不起来缘何在他人手中,且,更不知晓是何人。

申大夫放下玉佩,朝着驿馆的杂役说:“快请那人进来。”

申大夫赶紧正坐整衣,方才在房间喝酒,未免在衣着上有些放纵,仆人也赶紧收拾食案,顺便给申大夫整理穿戴。

进来一个年轻少年,脸庞生得非常俊朗,手持一柄宝剑,少年走进房间,向申大夫施了礼,问道:“可是申繻申大夫?”

申大夫回:“正是老夫,不少侠所来何事?”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简,说道:“这是我家主人叫我带给先生的。”仆人上前接过了竹简,递交申大夫手中。

申大夫接过竹简,没有翻阅首接问道:“敢问你家主人姓甚名谁?”

少年说道:“先生说,您看了信物和竹简的内容就会知晓,我的任务己经完成,在下告退。”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去。

“少侠请留步。”申大夫起身追了上去,把玉佩交予少年手中,说:“请将此物交还给你家主人,并告知,曲阜申繻随时恭候与你家主人的缘分。”

少年对着申大夫一拜,走出了房门。

此时,申大夫迫不及待地拿起竹简,坐在案边,细细地翻阅:若要解决鲁国粮荒,必要结实国、高二位大夫,前路虽非坦途,但毕竟能解燃眉之急,大夫回鲁之时,定要去曲阜富齐居,届时一切明了。

申大夫略微思索一下,内心己然明了:难道是他?

申大夫大声说道:“再烫一壶酒,快。”很明显,这个传信又给了申大夫信心,他回想起在齐公宫殿朝堂之上的情形,很显然,要想购粮有突破,关键点在国、高二位大夫身上。

不管如何,总算是有路可选了,不像之前那样,提着猪头找不到庙。由此可见,齐国如今的齐公,手里根本没有一丝权力。

公子纠府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房的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召忽手持竹简,正为公子纠讲解为人臣子所具备的所有礼仪。多日以来,召忽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公子纠听得入神,频频点头。

召忽在公子纠府上己经有一段时日了,在此期间,召忽与公子纠相处甚佳,经管仲引荐,学富五车的召忽做了公子纠的老师,自然是对公子纠这个学生倾囊相授,公子纠受益匪浅,也把召忽当做上宾对待,日日嘘寒问暖。

“老师,您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公子纠恭敬地说道。

召忽微微一笑,道:“公子聪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时,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管先生到!”

公子纠和召忽立刻停止目前的行为,准备迎接。

几人见面,一番客气之后,召忽先说:“召忽再次感谢管先生的引荐之恩。”

管仲哈哈大笑,说:“召兄,这个学生可还教得。”

召忽说:“公子年少聪颖,凡事一点就透,想必他日不可限量。”

管仲点了点头,看向公子纠,公子纠赶紧招呼两位老师入座,召忽却观察到管仲来此应该是找自己的学生有事相商,便识趣地说:“二位且先聊着,我吩咐下人为二位准备餐食。”

“有劳了,老师。”公子纠边回召忽,边招呼管仲坐下。

书房内,公子纠与管仲对坐。

“老师,是否有事吩咐学生,如此大的风雪,您尽管差遣己尚来告知我便是,何必亲自上门。”公子纠说道。

管仲点头:“公子仁德。己尚己经被我安排去做别的事情了,眼下,事情的进展皆如我们事先所预料,鲁国的申繻己经见过君上了,就购粮之事己经开始磋商了。”

公子纠正色道:“是的,我也听说了,据说,君上答应供应鲁国粮食,却被国、高二位大夫拒绝,为此,君上可很是恼火的。”

管仲沉吟片刻,道:“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公子,我们需组织一批粮食,运往临淄的富齐居,用以救济曲阜的市场。”

公子纠一愣:“救济曲阜的市场?那是鲁国的百姓,与我们何干?”

管仲微微一笑:“公子,此举名为救济,实为收买人心。”

公子纠皱眉:“收买人心?他鲁国的人心,可以为我所用?”

管仲耐心解释道:“公子,做人留一线,缘分的缘起,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但是,其结果,相信都不会差的。此举不仅能赢得鲁国百姓的感激,还能在鲁国贵族中树立良好的形象。未来若公子有需要,鲁国可能会成为您的助力。”

公子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师真是深谋远虑,学生真是惭愧。”

管仲谦逊道:“我己经想好了,公子,此次鲁缟的事件,你也有金钱投入,还有采购各国的粮食也有你的份额,届时,卖粮所得,你必定有不少的进益,你只需要用一切的进益去找国大夫和高大夫他们换取一定的粮食,此事,就可以了。公子小白那边,鲍先生也会去游说的。届时,粮食留出一部分为你们兄弟二人在齐鲁边境施粥所用,其余的,由富齐居全部运往曲阜,去赈济曲阜的灾情。”

公子纠郑重道:“先生放心,我定会按您的建议行事。只是,此次,折腾了这么一年,却是最终没有落得实惠。”公子纠明显还是有些勉强。

管仲,温和地说道:“公子,赚来的钱,花出去了,钱才是钱,只赚不花,是没用的,何况,来日方长,会有赚不完的钱的。”

公子纠听后,点了点头,说:“老师说的是,是我浅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