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寺的晨钟撞碎薄雾,陈无相指尖悬在未干的帝释天壁画上,一滴鲛人血将落未落。吴道一捧着承影砚的手微微发颤,砚台边缘裂痕渗出丝丝金液——昨夜偷天换日消耗的灵力远超预期。
"师兄,墨快凝了。"小道童咬牙将砚台贴紧胸口,北斗朱砂痣泛起微光。陈无相笔锋正要落下,殿外忽然传来程罡的怒吼,玄鸟盾撞地的闷响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阿湘朱伞一转,伞面《百鬼夜行图》中飞出夜叉探路:"是紫阳观的青石阶!那群牛鼻子来讨要《药师经变图》的拓本了!"
话音未落,三道杏黄符咒破窗而入,在空中燃成"还经"二字。岳擎沥泉枪横挡,枪缨却被符火燎去半截:"上月借的《五岳真形图》尚未归还,这群老道倒是会挑时候!"
陈无相笔尖一抖,帝释天第三十二臂的降魔杵顿时歪斜三寸。壁画中传来细微裂帛声,被镇压的青铜巴蛇残魂竟趁机反噬,吴道一怀中承影砚"咔"地又添一道裂痕。
"苏墨,拖住他们半炷香。"陈无相咬破舌尖,以血代墨补全降魔杵纹路,"林沧引后山泉水润笔,这鲛人血墨燥气太重。"
殿外石阶上,紫阳观三位长老结三才阵。为首清虚子拂尘扫过程罡盾面,鸳鸯阵图竟如遇滚汤般褪色:"戚家军的玄鸟盾?可惜沾了佛门香灰,失了兵家煞气!"
苏墨耳尖鳞片翕动,忽然甩出折扇。扇骨银针射向阵眼坤位,却见清虚子袖中滑出紫铜罗盘,将声波攻击尽数折射——正是苏家二十年前失窃的"聆天珮"残片所铸!
"老贼!"苏墨双目赤红,谛听耳饰炸开裂缝。阵中灵气突然紊乱,三才阵化作九宫困局,将众人锁在阶前。
殿内情形更糟。林沧引来的山泉带着淡淡腥气,陈无相蘸水调墨时,狼毫笔尖竟生出霉斑。阿湘嗅了嗅水罐,朱伞猛地劈碎窗棂:"是幽冥阁的'腐脉术'!他们在上游投了墓土!"
壁画中的帝释天突然睁眼,三十三张面孔同时扭曲。吴道一怀中承影砚彻底崩裂,金液泼洒在未干的降魔杵上——那法器竟化作九婴利爪,撕开壁画首取小道童咽喉。
"低头!"陈无相扯过供桌黄幔,就着残墨挥出钟馗捉鬼图。画中判官笔迟滞半分,九婴虚影己咬住吴道一左肩。小道童胸前北斗朱砂痣骤亮,竟将逆鳞毒雾吸入体内。
慧明方丈的九环锡杖及时架住利爪,舍利子光华却黯淡如萤:"陈施主,速取大雄宝殿的《法华经》砚!老衲压不住这化形煞......"
话音未落,紫阳观长老破阵而入。清虚子见到殿内情形,拂尘急转先天八卦图:"好个若水观!竟用邪术污染佛门圣地!"
陈无相无暇辩解,狼毫笔蘸取吴道一肩头毒血,在黄幔上续画钟馗须发。阿湘朱伞旋成赤轮,伞骨桃木钉暴雨般射向九婴虚影,却见那怪物鳞片间嵌着紫阳观的镇观符印。
"是借刀杀人!"林沧分水刺挑开清虚子道袍下摆,露出内层幽冥阁的饕餮暗纹,"这群牛鼻子早被炼魂使操控了!"
程罡玄鸟盾重重砸地,鸳鸯阵图强行展开。阵中紫阳观长老突然七窍涌出黑水,手中法器尽数腐化成泥——腐脉术反噬己身!
趁此间隙,陈无相将钟馗图按上壁画。判官笔尖刺入九婴逆鳞时,吴道一突然呕出黑血,北斗朱砂痣中竟浮出半幅紫微垣星图。慧明方丈锡杖点地,以毕生修为将星图烙在承影砚残片上:"童子承劫,星火不灭......"
夕阳西沉时,雷音寺归于死寂。陈无相望着手中皲裂的承影砚,檐角青铜铃无风自响——下一处星官遗骸,正在紫阳观三清殿的《天河图》中。
紫阳观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陈无相背靠三清殿残破的《天河图》喘息,承影砚的裂痕己蔓延至北斗第七星。吴道一蜷缩在蒲团上,左肩逆鳞毒纹如活蛇游走,童子血浸透的半截紫毫笔正逐渐石化。
"一群蠢材。"千机球突然自陈无相腰间跃出,千老的虚影浮在半空,白须无风自动,"画骨西宝损其二,童子命火剩三成——你们当幽冥阁是赶集的菜贩子?"
苏墨的谛听耳饰应声碎裂,声纹仪爆出刺耳鸣响。千老拂袖扫开仪器残骸,指尖点向吴道一眉心:"守砚童子的劫数在天枢星位,你们偏要往死门撞。都过来!"
陈无相:墨有尽而意无穷
千老抓过狼毫笔,蘸取吴道一毒血在《天河图》勾出残缺的牵牛星:"你画星宿只求形似,却不知二十八宿各有性情!"笔锋忽转狂草,星辉竟随墨迹流转,"天枢为杀,天璇为破——你要让童子承杀破狼的煞气?"
陈无相双瞳金纹骤亮,识海中浮现星官踏云执戈之姿。原以为残缺处需填补,此刻方悟留白才是生门。
阿湘:百鬼易召,心魔难驯
千老弹指震开朱砂伞,伞面夜叉突然反噬。阿湘掐诀欲封,却见千老以指代笔,在夜叉眉心添了道锁链纹:"画魂画魂,画的是囚心之牢。你召鬼却惧鬼,不如回家绣花!"伞面《百鬼夜行图》应声重组,夜叉化作捧经书的地藏僧,戾气尽褪。
苏墨:谛听非耳,闻道于心
千老将聆天珮残片按入苏墨耳廓,鳞片顿时渗出血珠:"苏家老祖宗听的是天地脉动,你倒好,听几个破铜烂铁!"声纹仪残骸突然重组,频率与苏墨心跳同步,竟捕捉到三清殿地底微弱的《黄庭经》共鸣。
岳擎:沥泉非枪,镇岳为魂
千老握住沥泉枪一抖,枪缨燃起阴火:"岳飞的枪是镇山河的脊梁,到你手里成了烧火棍?"枪尖划过青砖,竟浮现岳家军血战朱仙镇的虚影,"枪意不灭,何需拘泥招式?"
程罡:玄鸟非盾,负阴抱阳
千老一脚踹翻玄鸟盾,鸳鸯阵图碎成墨点:"戚继光的盾是活阵眼,你当是王八壳子?"他蘸取吴道一毒血在盾面重绘阵图,阴阳鱼眼处各嵌一枚镇魂钉,"守中带攻,才是兵家大道。"
林沧:沧龙非刺,载舟覆舟
千老夺过分水刺掷入香炉,炉中冷水突然沸腾:"郑和的沧龙刺能分海,你只用来扎鱼?"炉灰凝成微型海啸,分水刺在浪尖游走如龙,"驭水者,当知柔能克刚。"
千老最后抓起吴道一,童子胸前的北斗朱砂痣己黯淡如萤:"守砚童子的命劫在贪狼星动时,今夜子时便是死期。"他扫视众人,"要延命,需借七星之力——你们七个,各守一窍。"三清殿地面浮现北斗阵图,千老指尖连点:
陈无相守天枢:以双瞳观星,引紫微垣帝星之气。
阿湘镇天璇:朱砂伞化罗网,锁童子三魂。
苏墨听天玑:谛听血脉辨阴阳,调地脉频率。
岳擎破天权:沥泉枪刺穿幽冥阁设下的命劫煞。
程罡固玉衡:玄鸟盾承天地压力,护肉身不溃。
林沧润开阳:分水刺引岷江活水,洗髓伐脉。
千老坐摇光:千机球化为阵眼,逆改星轨。
子时更鼓响,吴道一浑身经脉暴起,贪狼星红光照透瓦顶。陈无相双瞳淌血,帝星之气如金线缠住童子七窍;苏墨耳中涌出黑血,却精准调整着地脉共振;林沧的分水刺在吴道一脊背刻出暗河脉络,毒血随江水泻出...
"就是现在!"千老虚影暴涨,千机球炸成三百六十枚铜钱,每一枚都嵌着殄文。北斗阵图倒转,贪狼星光竟被引向三清殿地底的《黄庭经》石碑——那里封着紫阳观初代观主的道骨。
吴道一突然睁眼,童子血在空中凝成完整的紫微垣星图。承影砚碎片自动重组,裂痕处流淌着星河银砂。
"延命三年,代价是紫阳观千年气运。"千老虚影淡去前冷笑,"下次劫数,可没便宜可占了。"
晨光中,三清殿《天河图》的织女星悄然移位,吴道一脚踝浮现新的朱砂痣——正是幽冥阁下一个目标:天市垣的"屠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