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一块没有字的石碑,竟能引来这么一场灾难。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那时我刚调到文物局不久,参与一个偏远古村落的文物清查项目。地方叫做“白崖村”,位于大山深处,地图上都找不到明确标注,听说是因为年年山体滑坡,村子几乎与外界隔绝。领导拍板让我去,说:“你年轻,体力好,去走一趟吧,把村里那块传说中的‘无字碑’拍下来存档就行。”
这任务听起来简单,我也没多想。临行前,领导又特意叮嘱:“那个碑,千万别碰。”
我笑着点头,心想他们真迷信。
上山的路异常难走,一路泥泞,手机信号断断续续。背着相机、GPS、干粮,一路摸到了村子。白崖村不大,不过三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着黄符,门上挂着艾草和五帝钱,整个村庄静得像坟地一样。村民对我都很警惕,说话总是遮遮掩掩。
我问起无字碑,一个老头咳了几声,凑近我低声道:“碑在村口那棵老榆树下,但你最好别去……那玩意儿不是给人看的。”
我笑了笑,还是去了。
碑就在村口,孤零零立在榆树下,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像是一块石头被硬生生立起来,只有顶部中央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凹陷。我蹲下拍照时,总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在盯着我看,但一转头什么也没有。
我没忍住,好奇心作祟,还是伸手摸了一下石碑的表面。
触感冰凉刺骨。就在指尖碰到那块凹陷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当晚我住在村民临时腾出来的小屋里。入夜后,风突然大了起来,屋外的榆树被吹得咔咔作响,像有人在扒窗户。更诡异的是,村子的狗一只接一只地开始狂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半夜,我梦到了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我。它用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低语:“碑上……血未干……”
我惊醒时,床单湿了一大片,我居然冷汗湿透了全身。
第二天,我准备尽快下山。可就在我走出村口时,看到那块石碑的表面——竟然浮现出了模糊的字迹。像是血写的,又像是从石头中渗出来的。几个大字慢慢浮现:“请勿回头。”
我愣在原地,那一瞬间,我耳边又传来昨夜的声音:“血……未干。”
我拔腿就跑,一口气冲下山。
可回到县城后,噩梦还是没停。每晚我都梦到那块石碑,梦到它在一点点开裂,从中伸出一只满是干裂血痕的手。梦里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掐住我的脖子。
我开始咳嗽,胸口疼,身上逐渐出现莫名的瘀青。医生说我是过度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可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个月后,我忍不住去找了那个村里的老头。他一见我,脸色变了。
“你摸了碑?”他声音颤抖,“你……你怎么还活着?”
我把梦境和身体状况都告诉他,他陷入了沉思,最后叹道:“那块碑镇的是血厉,是三百年前我们村一个罪人。碑是他亲女儿立的,用的是她的血……碑上的血一旦被活人唤醒,那厉鬼便能借梦而出……”
我浑身发冷。
“怎么办?”我问他,“我是不是快死了?”
老头给了我一张残旧的黄符和一根黑色的红绳,说:“今夜子时,带着它们回碑前,不能说话,不能回头。它若叫你,你装聋;它若拍你,你装死。黎明前你若能活着,便能解厄。”
我犹豫了一夜,还是回去了。
子时,寒风如刃,我站在碑前,咬牙不动。果然,不久后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凄厉的女声唤我:“哥哥……你来看我了吗……”
那声音哭得像刀割人耳朵。她越叫越凄惨,还拍我的肩,我浑身发麻,却死死咬住牙一动不动。
一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身后的动静才渐渐退去。太阳升起那一刻,我几乎瘫倒在地。
碑上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离开了白崖村,也没再做过那个梦。但我的右肩上,始终留着五个青紫的指印,就像是她……仍然在等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