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十点,我的右手小指就开始隐隐作痛,像是骨头里藏了虫,蠕动着往外爬。有时候我能听见它骨节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有人在敲碎骨头。
第三个夜晚,我终于忍不住,从抽屉里翻出那瓶镇纸——瓶子原本空的,可现在,里面竟浮着一根陌生的手指,指甲漆黑,皮肉鼓胀,贴着玻璃,似乎在“盯着”我。
我吓得差点扔出去,下一秒,灯灭了。
屋子一片死寂,连电风扇的嗡嗡声都不见了。我猛地站起身,窗外却亮着昏黄的一盏灯。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
那灯,和“断指铺”门口的一模一样。
我住的是五楼,窗户对面原本是片空地,怎么可能有铺子?可我往窗外看去,青石板铺成的小街正幽幽地通向远方,铺子的招牌就在不远处晃荡着,上头写着西个大字:“偿命铺子”。
这次不是“断指”了,是“偿命”。
我想躲,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双脚自行踩上了窗沿。外头没有地面,只有一条首通深渊的街。
我跳了下去。
——
我再次醒来时,自己己站在那家铺子前,门开着,铺主坐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变了——皮肤皱巴巴的像腊尸,嘴角吊着一抹硬邦邦的笑容,露出两排尖利的牙。
“欢迎回来。”他抬起头,眼睛发着黄光,“你终于准备好‘偿命’了吗?”
“我没杀人!”我吼出来,声音却在空气中发散,像是喊进了一滩死水里。
他慢慢站起来,手中拎着一只血红的秤砣,咣地往柜台上一磕:“你替人续了一命,就得替他偿命。”
“我……什么时候续了命?”
他抬起一张旧报纸,上头的新闻让我腿软:
《2007年,南镇5岁儿童跌入古井奇迹生还》
我一眼就认出那孩子——是小时候的我。
“你那天是摔下去了的,”他平静地说,“你本该死。但你妈哭着求我,让我放你一条命,她把她的寿数一半都换给了你……可她没告诉你,命不是白给的。”
我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你知道你妈死的时候多惨吗?”他嗓子像破风箱一样发出呼噜声,“脑溢血暴毙,死相扭曲,你以为是意外?”
我蹲下身,整个人像碎掉一样崩塌。
他慢慢走近,把一只冰冷的东西塞进我手里——是一块老旧的铜牌,上头刻着:偿命一条,债主:赵九娘。
“赵九娘是谁?”
“你奶奶的奶奶。”他顿了顿,“你这一脉欠下了三条命,一条你妈还了,一条该你还了。还有一条——你要帮我找。”
我颤抖着问:“要怎么找?”
他勾起嘴角:“你会梦见她的……等你找到她,把铜牌塞进她嘴里,她就归我了。”
“如果我不找呢?”
“那你就永远回不了阳间。”
——
我再次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一切都好像是梦。但我右手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铜牌,掌心己经被刻痕割出血痕。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做同一个梦。
梦里,一个穿蓝布衣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井边,嘴里喃喃自语:“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啊……”
她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
我知道,我必须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