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信鬼神的人。
从小到大,我听过无数个什么“狐仙显灵”“黄大仙显威”的故事,但都当笑谈听了过去。可那次回老家,我亲眼见到的事,却让我彻底改变了想法。
那年我刚失恋,情绪低落。朋友建议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就想到了那个许久未回的老家——一个在南方深山里的小村子,叫鹿台村。
鹿台村三面环山,一条细细的小溪绕村而过。村子不大,青砖黛瓦,颇有些古韵。村里人说话总压低嗓子,晚上一过九点就几乎听不到声音了。
我住在爷爷留下的老宅子里,一座两进的木头房子,院子中央还有口枯井。刚到的那天,村子很安静,阳光洒下来,似乎一切都很寻常。
但怪事,从我第一晚开始做梦的时候,就己经悄悄来了。
那梦极其真实。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红枫林里,树叶像火一样燃烧。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林深处,对我微笑。她的脸模糊,看不真切,但笑容却诡异得让我心悸。
她朝我招手,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你终于来了。”
我想转身逃,却发现脚下泥泞,根本动不了。忽然,一只巨大的红狐从林中蹿出,站在她身边,双眼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魂。
我猛地惊醒。
身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手机显示是凌晨三点,西周一片寂静,唯有窗外远远传来几声狗吠。
我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梦。
可奇怪的是,从那天起,我每晚都会梦到那片红枫林,那女子和红狐总会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接近我。
第西天晚上,我梦见自己走到了那女子面前。
她抬头看我,声音飘忽:“你不该回来,这不是你的地方。”
“你是谁?”我在梦中问她。
“我是你欠下的前缘。”她低头,身子竟然缓缓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红狐,尾巴舞动,几乎要将我卷入梦境深渊。
我惊醒时,发现手腕处出现了三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爪子划过,火辣辣地疼。
我怕了。
第二天,我去了村口的小杂货铺,试探性地问起村里的老人有没有听说过“红狐”之类的故事。
那老婆婆脸一下就变了。
她压低声音道:“娃儿,梦见红狐可不是好事啊……你是不是住在东头那老宅子?”
我点头。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那宅子原是胡家仙的老供堂。五十多年前,村里出了事——有人把供着的胡三太奶给毁了……后来,整个胡家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个疯婆子在村头日夜唱歌,最后跳井自尽。”
“后来村里封了那房,说谁住谁倒霉。你要是梦见狐了,说明她还没走。”
我愣在原地,脊背发凉。
那晚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在屋里睡,搬了张躺椅在院子中躺下。可我依旧做梦了——这次梦里,红狐站在我房间门口,盯着我不说话。
我想醒,可身体如被封住。
忽然,红狐张口说了三个字:
“还我命。”
我猛然睁眼,发现天己蒙蒙亮。可就在院子中央,我赫然看到一枚红枫叶安静地躺在石砖上——此时正是盛夏,哪来的红枫?
我终于意识到,这不只是梦了。
我决定去找村里最老的一个人——“陈婆”。
陈婆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听完我的梦,她沉默许久,然后说:“你是卷进胡家仙的旧怨里了。”
“那女子,名叫胡采薇,是上一任胡家仙的‘载体’。五十年前,村长为了修路,把老祠堂连地皮卖给了外地人,供奉中断,狐仙失了家,胡家就遭了报应。”
“胡采薇当年与狐灵心念相通,你回到老宅,她以为你是胡家血脉,前缘未尽,才托梦与你。”
我问:“怎么解?”
陈婆咬牙,从柜子里取出一面破旧的铜镜,一张黄符,一小瓶红墨,说:“照镜子,烧符,撒墨于地,若狐影现身,你得跪地谢罪,奉香认主,不然梦魇不止,魂魄难安。”
我按她说的做了。
那晚,我在院中摆下香案,对着铜镜焚香烧符,心脏跳得几乎要炸裂。果不其然,半夜镜中泛起涟漪,一个身披白纱的女子浮现出来,眼中泪光闪动。
她轻轻问我:“你肯还我一炷香么?”
我点头。
她的影像慢慢淡去,而镜中映出那只巨大的红狐,抬头望天,身影融入夜色。
从那之后,我再没做过那种梦。
离开鹿台村的前一晚,我回到老宅门口,忽然看到门框上多了一枚新鲜的红枫叶,像是有人亲手放上去的。
我知道,那不是告别,而是——认主之后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