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腊月，陕北的风裹着黄河的冰碴子扑来，刮得人脸上生疼。李自成站在塬上，望着对岸的山西地界，三万大军的马蹄声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掠过 “均田免赋” 的红色大旗。旗角上的刀疤图案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他左眉上的那道伤疤。

“成子，” 朱凯裹着羊皮袄走来，腰间别着黄铜量角器，“黄河冰面刚结五天，温度零下十度，按《天工开物》算，冰层最多两寸半。” 李自成挠了挠被风吹红的鼻尖，望着冰面上偶尔裂开的细缝：“大哥，咱等三天？弟兄们都盼着去山西抢粮呢！”

朱凯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块木板，上面画着冰面承重图：“冰层低于三寸，人马踏上去必沉。当年曹操官渡之战 ——”“得得得，” 李自成挥手打断，“俺不跟曹操比，俺就问啥时候能过？” 朱凯用量角器指着太阳：“再等两夜，日出前冰面最坚，可过。”

次日申时，李自成蹲在黄河边，望着冰面发起呆。黑狼抱着火药罐路过：“闯将，朱先生说冰薄，咱还是等吧。” 李自成忽然咧嘴一笑：“你懂啥？当年俺在驿站赶车，冰面裂缝比这宽，俺都敢过！”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 “均田刀”：“看好了，老子给你示范！”

马蹄踏上冰面的瞬间，朱凯从远处狂奔而来：“成子！回来！” 话音未落，“咔嚓” 一声脆响，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李自成的战马惊得前蹄腾空，他猛拉缰绳，却见冰面迅速下沉，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马腹。

“救驾！” 黑狼惊呼着扔下火药罐，抄起麻绳冲向冰面。李自成在水中扑腾，刀疤脸冻得发紫：“奶奶的！真他娘的凉！” 几个亲兵趴在冰面上，用刀撬起大块浮冰，总算把他拖了上来。

朱凯赶到时，李自成正裹着棉被打摆子，牙齿磕得 “咯咯” 响：“大... 大哥，你咋知道冰薄？” 朱凯蹲下身，用树枝在冰面上画圈：“水结冰，每天增厚半寸。五天就是二寸五，承不住战马。等日出前，低温让冰层再冻实 ——”“得得得，” 李自成哆哆嗦嗦摆手，“以后听你的，不充好汉了！”

第三日寅时，黄河冰面笼罩在薄雾中。朱凯指挥士兵用松木搭建浮桥，桥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李自成裹着三层棉被，看着士兵往桥上搬运震天雷，忽然咽了口唾沫：“大哥，俺押这玩意儿过桥，桥断了咋办？炸了咋办？”

朱凯笑着拍拍他肩膀：“炸了正好，给黄河开道。” 李自成瞪大眼睛：“你咋跟没事人似的？” 朱凯从怀里掏出图纸：“浮桥用松木，每根承重千斤。震天雷分三批过，间隔十步 —— 炸不了。”

李自成咬着牙踏上浮桥，桥面发出 “吱呀” 声，惊得他腿肚子首颤。虎娃在对岸举着红旗喊：“闯将叔！加油！” 李自成硬着头皮往前走，忽然想起朱凯教的 “均田歌”，于是扯着嗓子吼：“迎闯王，不纳粮！浮桥稳，震天雷响！”

刚走到桥中央，“咔嚓” 一声，一块木板断裂。李自成本能地抱住震天雷，却见朱凯在对岸比了个 “稳” 的手势。他定了定神，发现断裂的只是表层木板，下层松木依然结实。“狗日的！” 他骂了一句，“等过了河，老子要给浮桥刻上‘闯’字！”

卯时三刻，三万大军顺利渡河。李自成望着山西境内的村落，刀疤脸在晨光中泛着红光：“弟兄们！山西的老财囤着粮食，咱去分地分粮！” 他忽然指向远处的县城，“先打绛州！听说那儿的粮仓比山高！”

朱凯展开舆图，用朱砂笔圈出绛州：“绛州城墙三丈高，咱用‘子母炮’轰开缺口。成子，你带骑兵绕后，断敌退路。” 李自成拍着胸脯：“得令！不过大哥，你说这‘子母炮’能轰开城墙不？” 朱凯轻笑：“仰角 45 度，火药五斤，铁砂十斤 —— 准能轰出个大门！”

是夜，绛州城外燃起篝火。李自成蹲在 “子母炮” 旁，用刀尖在炮身上刻下刀疤图案：“老财们，老子的‘均田炮’来了！” 朱凯望着星空，忽然想起五百年后看过的战争纪录片，轻声说：“成子，这一炮，是为天下穷汉打的。”

李自成转头看他，却见他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微光，忽然咧嘴一笑：“大哥，等打下绛州，俺给你刻个最大的‘均’字！” 朱凯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墙上：“记住，兵器是末，人心是本。进城后，先开粮仓，再贴告示 ——‘均田免赋，既往不咎’。”

次日巳时，“子母炮” 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李自成攥着缰绳，看着炮弹划着抛物线飞向城墙，心中默数：“一、二、三 ——”“轰！” 半面城墙轰然倒塌，烟尘中传来明军的惊呼声。

“杀！” 李自成挥舞 “均田刀”，带着骑兵冲进缺口。城墙上的震天雷连环爆炸，炸得明军抱头鼠窜。他忽然看见几个百姓躲在街角，于是勒住马缰：“乡亲们！跟俺去粮仓！” 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抄起农具跟上，喊声震天。

绛州知府在衙门里听得胆战心惊，忽闻师爷来报：“大人！闯贼开仓分粮了！百姓都跟着他们跑！” 知府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墙上的 “忠君报国” 匾额，忽然想起朱凯贴的告示：“有粮者分粮，有地者分地，穷汉不杀，官吏不究。”

申时三刻，绛州粮仓打开，金灿灿的粟米堆成小山。李自成站在粮堆上，大声喊道：“弟兄们！每人先领三斗粮！给老娘送回去，再跟俺打太原！” 百姓们欢呼着拥向粮堆，一位白发老汉捧着粟米哭道：“活了七十岁，总算见着粮食堆成山了！”

朱凯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景，忽然想起人民军队的 “三大纪律”，于是对黑狼说：“传令下去，敢拿百姓一粒粮者，斩！” 黑狼领命而去，李自成却拍着他肩膀：“大哥放心！咱的弟兄，只砍狗官，不欺百姓！”

是夜，绛州衙门变成临时大营。朱凯在灯下绘制均田地图，李自成啃着缴获的白面馍，忽然开口：“大哥，打下太原后，咋分地？” 朱凯放下笔，指着舆图：“按人口分，每户十亩水浇地，五亩旱地。老弱病残，额外照顾。”

李自成挠头：“这跟俺想的不一样。俺以为打下城，抢完粮就走。” 朱凯看着他，认真地说：“成子，咱要的不是抢粮，是让穷汉有地种，有饭吃。‘均田免赋’不是口号，是要让天下穷汉都过上好日子。”

李自成忽然放下馍，首视朱凯：“大哥，你是不是... 不是这世道的人？” 朱凯一愣，手中的笔掉在纸上，墨迹晕开一片：“怎么说？” 李自成咧嘴一笑：“你懂的理儿，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朱凯笑了，摸了摸玉佩：“或许吧，但咱的心思一样 —— 让穷汉翻身。”

窗外传来士兵们的歌声：“均田地呀免粮赋，闯王来了享太平...” 李自成听着歌声，忽然抓起笔，在均田地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刀疤：“等咱打下北京，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咱的均田刀，能劈开吃人的世道！”

朱凯望着地图上的刀疤，想起五百年后的新中国，轻声说：“会的，成子。这一刀，终会劈开旧世界。”

三日后，李自成率军向太原进发，身后跟着上万百姓。他们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分得的粮食，车辕上插着 “均田免赋” 的小旗。朱凯骑在马上，望着滚滚烟尘，心中默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终有一日，会成为这支军队的灵魂。”

李自成忽然策马奔来，刀疤脸被阳光照得发亮：“大哥！前面有个村子，百姓说有老财囤粮！” 朱凯点头：“按规矩，先分粮，再分地，不扰民，不杀降。” 李自成大笑：“得令！这回俺先让虎娃去贴告示，再让黑狼去测粮仓！”

黄河水在远处奔腾，冰面己经解冻，流水冲开一条新路。朱凯知道，这只是开始，更艰巨的战斗还在前方。但他看着李自成挥舞的 “均田刀”，看着百姓眼中的希望，忽然确信：这条用钢刀和窝头铺就的均田路，终将通向穷汉们的春天。

正是：铁蹄踏碎旧乾坤，钢刀劈开均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