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欲加之罪

襄邑的田埂上,清冽的水流潺潺而下,滋润着久旱的土地。

乡民们围拢着那架崭新的牛力翻车,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陆琰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番景象,心中也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刘晔,只见刘晔眼中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刻,陆琰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刘晔,字子扬!

他猛地想起,这不正是曹操帐下那位著名的谋士吗?不仅善于谋略,更是在攻城时献策制造了霹雳车,助曹操攻克袁氏兄弟的城池。原来眼前这位被乡民称为“痴人”的刘晔,竟是未来曹魏政权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陆琰看着刘晔,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像刘晔这般奇才,绝不可能长久地被埋没在这小小的襄邑县。他应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抱负。

“子扬先生。”陆琰斟酌片刻,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得见先生奇思妙想,陆琰受益匪浅。敢问先生,可愿留在这襄邑县屯田署,继续助陆琰一臂之力,将这襄邑县的农事,彻底整顿一番?”

刘晔闻言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他看向陆琰,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他自幼便沉迷于机关奇巧之术,对农事政务素来不甚了解,也无甚兴趣。旁人皆视他为怪人,唯独陆琰能理解他的志向,甚至能一眼看穿他所制器械的精妙之处。

“陆校尉抬爱了。”刘晔拱手道,“刘某不擅农政,更不通庶务,恐难当此大任。我所长者不过是些奇巧淫技,于这屯田大计恐怕助益不大。”

陆琰见他推辞,语气诚恳得回道:“子扬先生此言差矣!方才这牛力翻车,便是先生之奇巧,此乃造福万民之伟业耳!如今这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温饱难继。先生若能助我将这襄邑的农田盘活,使百姓丰衣足食,便是最大的功德!先生不必忧虑其他,只需专心于这农具器械的改良与创新,其他事务皆有我来承担。更何况这世上能理解先生志向者,又有几人?陆琰愿与先生一道,共谋天下苍生福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晔听着陆琰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幼便被视为异类,无人理解他的追求。如今陆琰不仅能看懂他的发明,更将之提升到造福万民的高度,这让刘晔感到前所未有的被理解与尊重。

在这乱世之中,能遇到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人,何其难得!他看着陆琰那双真诚的眼睛,心中渐渐坚定下来。

“陆校尉盛情相邀,刘晔岂敢不从!刘子扬愿留在屯田署,助陆校尉一臂之力!此生能遇陆校尉这般知己,夫复何求!”

“好!”陆琰闻言大喜,一把握住刘晔的手,“有子扬先生相助,我陆琰何愁大事不成!”

当即,陆琰便下令屯田署的工匠们,立刻开始批量制造牛力翻车。

他要求务必在春耕之前,让襄邑县的百姓都能用上这种高效的灌溉工具。

屯田署内顿时变得一片繁忙,木料的切割声、敲打声此起彼伏,工匠们在刘晔的指导下日夜赶工,一架架崭新的牛力翻车被迅速打造出来,运往各村各田。

然而,就在屯田署上下为农事忙碌得热火朝天之时,意外却不期而至。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一声凄厉的牛鸣撕破了襄邑的宁静。

“死了!牛死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田间传来,瞬间打破了屯田署内的平静。陆琰正在与刘晔商议农具改良之事,闻声脸色骤变。

“出了何事?!”

他大步冲出屋门,只见一个满身泥土的乡民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颤抖如筛糠。

“陆校尉!俺家的牛,拉翻车的那头牛,突然就倒了!口吐白沫,怎么也起不来了!”

陆琰心中一沉。在这个时代,耕牛对农家而言如同性命。春耕在即,若是牛只出了问题…

“速速带我去看!”

他回头看向刘晔,只见这位奇才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安。自从制成牛力翻车以来,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人不安。

一行人风驰电掣赶到田地,现场的景象让陆琰眉头紧锁。那头壮硕的耕牛僵硬地躺在翻车旁,口鼻残留的白沫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这可怎么办啊!”

“是不是翻车太重,把牛给累死了?”

“早就说这玩意儿不靠谱…”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如针扎般刺入陆琰耳中。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牛尸,眉头越皱越深。

刘晔上前查看翻车的构造,脸色同样凝重。

“陆校尉,这翻车的负荷我算过,绝不至于累死健牛。”

“我知道。”陆琰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一股寒意,“这牛,不是累死的。”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几名差役身着县衙捕快服饰,身后跟着几个眼神阴鸷的卫氏家丁。

“屯田校尉陆琰何在?!”

为首的捕快手持公文,声音洪亮。

“县令大人有令,有人状告你陆琰私征耕牛,致使耕牛暴毙,耽误农时,特命我等将你缉拿归案!”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写满震惊。许褚和陆虎脸色铁青,许褚更是一步上前,如铁塔般挡在陆琰身前。

“他娘的!谁敢动俺家公子一根汗毛!”

捕快们见许褚气势骇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陆琰轻拍许褚肩膀,示意他退下。这一刻,他心中己有定论。

牛只暴毙的时机太过巧合,而这突如其来的诬告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有人在算计他。

“仲康,退下。”陆琰语气平静得可怕,“既然县令大人有令,我自会前往县衙说个清楚。”

许褚虽不甘,但见陆琰神色坚定,只得闷哼一声退开。

陆琰将缰绳递给陆虎,又看了刘晔一眼。

“子扬,你且回去,继续盯着翻车的制造。”

“陆校尉…”刘晔欲言又止。

“无妨。”陆琰淡然一笑,“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的把戏罢了。”

他从容走向捕快,束手就擒。

县衙大堂之上,县令正襟危坐,脸色阴沉如水。陆琰被押到公堂中央,抬头看向县令,只见对方目光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陆琰!”

县令一拍惊堂木,声震大堂。

“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何罪之有。”陆琰拱手,声音不卑不亢。

“哼!不知?”县令冷笑,“有人状告你私征耕牛,致其暴毙,耽误春耕,此乃罪无可恕!”

他一挥手。

“来人,将状告之人带上公堂!”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从侧门缓缓走出。

当陆琰看清来人面孔时,瞳孔骤然收缩。

竟是卫彪!

那张阴鸷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冷笑,正是那日在山坳上窥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