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的人被打跑,堵塞的水渠被挖通,清冽的河水重新汩汩流淌,滋润着龟裂的土地。
乡民们望着自家田里泛起的层层涟漪,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喜悦,对陆琰更是感激涕零。
陆琰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稍慰。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他很快注意到,即便有了水源,农夫们灌溉田地依旧费时费力。
几架老旧的人力翻车摆在渠边,三五个农夫合力踩踏着,水才被一节节缓慢地提升上来,流入田中。
那水流细弱,对于大片荒废己久的田地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王主簿,这便是我们襄邑县主要的提水之物?”陆琰指着那几架吱呀作响的翻车问道。
王立点点头,面露难色的答道:“回陆大人,正是。此物名为翻车,在我县中由来己久,只是……只是此物太过耗费人力,效率也着实不高。往年县中田亩尚少,尚可应付,如今要开垦如此多荒地,恐怕……”
陆琰闻言眉头紧锁。襄邑县的田地因卫氏盘剥,荒废了大半。若依着这般灌溉速度,只怕春耕都赶不上,秋收更是无从谈起。
如此一来,曹操的屯田大计岂不要在他手上砸了锅?
曹操此人,赏罚分明,若自己未能完成任务,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由得想起曹操屠徐州时的惨状,那血流成河的景象,至今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若因屯田不利触怒曹操,谁知会否引来他的雷霆之怒。
他深吸一口气,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翌日,陆琰独自一人在田间踱步,脑中不断思索着改良灌溉之法。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目光扫过一片被遗弃的角落。
在那里,一架破败不堪的人力翻车倒在杂草丛中,木质的龙骨己经腐朽,几块刮水板也己脱落。
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这架废弃的翻车。看着那传动齿轮和链条的结构,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玩意既然人都能踩动,那么牛马之力远胜于人,那么为何不能用牛马来拉动此物?”他越想越兴奋,“而且这翻车的刮水板如此之小,若是将其加宽加大,再以畜力驱动,效率岂非能提升数倍乃至十数倍?”
这个想法让陆琰心头一片火热,他几乎是小跑着赶回了屯田署。
“王主簿!王主簿!你在哪里啊?!”陆琰人未至声先到。
王立正埋首于一堆残破的卷宗中,闻声连忙起身:“下官在!陆大人,您有何事如此急切?”
陆琰见到王主簿,立刻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才缓缓开口问道。
“王主簿,若是依你之见,我说的这法子可行否?还有咱们署中可有擅长木工营造的匠人?”
王立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用了几代人的翻车还能如此改造。他思索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为难之色。
“陆大人,您此想法,当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您要以畜力代替人力,再加大翻车,理论上似乎可行。只是这其中涉及知识颇为复杂,下官……下官才疏学浅,实不敢妄言。署中倒是有几名老木匠,但让他们修补寻常农具尚可,要让他们造出大人所说的新式翻车,恐怕力有不逮啊。”
陆琰闻言,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许褚和陆虎站在一旁,也是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一时间插不上话。
正当陆琰感到有些棘手之际,王立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
“陆大人,下官倒是想起一事!”
“哦?什么事?你他娘的快别卖关子了!速速说来!”陆琰闻言精神一振。
王立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道:“下官曾听闻,在咱们襄邑县东边十几里外的刘家村,住着一个怪人。此人姓刘名晔,字子扬。据说此人自幼便不喜农事,专好摆弄些瓶瓶罐罐、木头铁块,鼓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乡邻们都说他脑子不甚灵光,是个不务正业的‘痴人’。但也有传言说,他精通机关奇巧之术,曾造出一种无需人力便能自己扔石头的车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刘晔?刘子扬?”陆琰心中一动,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这“精通机关奇巧之术”几个字,却让他看到了希望。管他是痴人还是奇人,只要有真本事,便值得一试!
“此人现在何处?”陆琰急切地问道。
王立答道:“应该还在刘家村。只是此人性格古怪,深居简出,寻常人轻易见不到他。”
“他娘的,管他什么是人是鬼!只要有才,小爷我三顾茅庐请他也值得!”陆琰当机立断道,“王主簿你速速备马,在前面带路!许褚,陆虎,你二人也随我同去!”
“诺!”
许褚和陆虎轰然应诺,眼中也闪过一丝好奇。
王立见陆琰如此雷厉风行,不敢怠慢,连忙去准备。
不多时,一行西人便备好马匹,出了屯田署朝着东边的刘家村疾驰而去。
陆琰心中期盼着,这位传说中的“痴人”刘晔,能给他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