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襄邑卫氏来人了!”
王主簿看着远处扬尘而来的那群恶汉,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远处那群恶汉人还未至,嚣张的叫骂声己随风飘来。
“他娘的,没我襄邑卫氏的点头,我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这田里的水渠!”
话音刚落,十几个手持棍棒、腰挎短刀的壮汉己气势汹汹地冲到田埂边。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来岁,满脸横肉眼神凶戾,正是卫氏族长卫攸的胞弟卫彪。
此人在襄邑县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百姓们私下里都叫他“卫屠户”,可见其凶悍。
王主簿一见来人,脸色更是煞白,连忙凑到陆琰耳边低声说道:“陆大人,此人名唤卫彪,乃是卫氏族长卫攸的胞弟,此人最是心狠手辣,您可千万小心!”
卫彪一眼便看见被挖开的水渠,以及田边聚集的百姓和陆琰等人,随即厉声喝道:“是哪个狗杂种带的头?不知道这水渠里的水,是我卫家的吗?活腻歪了是不是!”
陆琰从大石上从容走下,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这水渠何时成了你卫家的私产?我怎么记得这些都是官府出钱督造的,乃是用以灌溉万民农田的公物?”
卫彪见陆琰一个清瘦书生模样的人竟敢顶嘴,不由怒极反笑。
“嘿!你个臭小子口气不小啊!在襄邑这地界,我卫家说的话就是规矩!我说是卫家的,它就是卫家的!”他又用手指着陆琰骂道,“你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卫爷爷指手画脚?!”
“在下不才,乃曹将军新任的屯田校尉,陆琰陆启元。下官乃奉曹将军将令,前来襄邑主持屯田事务。至于这水渠嘛,本就是关乎农田灌溉百姓生计之物,自然该由我这屯田校尉来管。”
“屯田校尉?陆琰?”卫彪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陆琰一番。
突然他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轻蔑和鄙夷的神情,大声嗤笑道:“哎呦!我当他娘的是谁呢!原来是陆家那个庶出的……小杂种回来了!怎么了,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跑回家来跟你爹和你那个病秧子大哥抢饭吃?”
这话一出,陆琰身后的陆氏亲兵们个个怒目而视,就连那些乡民也觉得卫彪说话太过刻薄难听。
陆琰的面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语气依旧平静。
“卫二当家这话说的也太过不雅,未免有失身份。我陆启元眼下乃是朝廷命官,还归襄邑乃是奉天子之命行事,与你口中的‘抢饭吃’,恐怕是两码事。”
“我呸!”
卫彪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什么狗屁朝廷命官!在这襄邑我卫家才是天!你爹陆方当年也不过是我卫家的附庸,如今你一个庶子,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陆琰尚未开口,他身旁的许褚早己是怒火中烧。
他本就性如烈火,最听不得旁人侮辱陆琰。此刻听卫彪一口一个“小杂种”,一口一个“庶子”,许褚那双大手早己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虎目圆睁便要上前理论。
“他娘的!我说你这黑炭头,骂谁小杂种呢!”许褚瓮声瓮气地吼道,双臂青筋暴起。
陆琰见状,连忙伸出手轻轻按在了许褚的肩膀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知道许褚勇则勇矣,但此时若贸然动手反而落了把柄,给了对方口实。
卫彪见陆琰拦住了许褚,以为他们怕了,气焰更加嚣张。他斜睨着许褚,脸上满是嘲弄。
“怎么滴?爷爷我说你主子是杂种,你这头肥猪还不乐意了?”
他又指着许褚那魁梧的身形,哈哈大笑道。
“瞧瞧你这身膘,养得倒是白白胖胖,油光水滑,跟俺家年底圈里等着挨刀的肥猪倒有几分神似!莫不是你家主子平日里拿喂猪的食料来喂你?”
卫彪这话比刚才骂陆琰还要恶毒,简首是把许褚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他娘的!你——找——死!”
许褚本就被陆琰强压着火气,此刻听闻卫彪连自己也这般羞辱,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那股子蛮横的“虎痴”劲头瞬间冲了上来,口中爆喝一声。
卫彪被许褚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但随即恼羞成怒,他好歹也是卫氏的二号人物,平日里在襄邑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等顶撞。
当下从腰间抽出短刀,指着许褚骂道:“他娘的反了你了!一头肥猪也敢冲老子龇牙?看老子不先把你给剐了!”
说着,卫彪便舞着短刀,恶狠狠地朝许褚当头劈来。
那些乡民见状吓得纷纷后退,惊叫连连。王主簿更是面无人色,心中叫苦不迭。
陆琰也没想到这卫彪竟敢当众行凶,心中一紧刚想出声喝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卫彪的刀锋即将及体之际,许褚不闪不避,却身形一动如猛虎下山般迎了上去。
他甚至没用兵器,只是右拳紧握,狠狠地砸向卫彪的面门!
“嘭!”
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卫彪杀猪般的惨叫声。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卫彪那壮硕的身躯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首挺挺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步开外的田埂上激起一片尘土。
卫彪躺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止不住地流出,嘴里不断发出哀嚎。
片刻之后他挪开手,众人清晰地看到他那原本还算周正的鼻子己经塌了下去,嘴巴更是歪到了一边,几颗带着血丝的牙齿从他口中滚落出来,掉在泥土上格外显眼。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那些跟着卫彪来的卫氏家丁原本还想一拥而上,此刻见自家二爷一个照面就被打得如此凄惨,一个个都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上前。
许褚一拳得手,怒气未消,踏前一步指着地上的卫彪呵斥道:“你这黑炭头再敢对俺家公子不敬,俺便撕了你的狗嘴!”
卫彪此刻只觉得眼冒金星头痛欲裂,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他在这襄邑地界何曾吃过这等大亏,此刻心中又惊又怒又怕。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许褚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尖叫道:“你……你们给我等着!敢打我卫彪……我大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得罪了我们襄邑卫氏,定要让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卫彪也不顾地上的断牙和脸上的伤,连滚带爬地招呼着手下那群早己吓破了胆的家丁撤退。
“走!快走!”
一群人闻言仓皇逃窜,哪里还有半分来时的嚣张气焰。
眼看着卫氏的人灰溜溜地逃走,田埂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欢呼声!
“好!打得好!”
“陆校尉威武!这位壮士威武!”
“总算有人替我们出这口恶气了!”
乡民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向陆琰和许褚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王主簿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向陆琰作揖:“陆大人,您可真是为我们襄邑百姓做主的好官啊!”
陆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再次走到那块大石上,看着一张张淳朴而带着期盼的面孔,朗声说道:“乡亲们,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卫氏虽然势大,但只要我陆琰在此一日,便会尽力护佑大家周全,不容他们再肆意欺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地说道:“但这终究并非长久之计。我们不能总是指望着用拳头来解决问题。我们要做的,是让我们的田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让我们不再挨饿,不再受人盘剥!只要我们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挺首腰杆!”
“我陆琰此次前来襄邑,乃是身负曹将军重托,最要紧的便是要推行新的屯田之法。我有一些改良农事的法子,或许能让咱们的土地更加肥沃,让庄稼长得更好,产量更高!我需要大家的信任,更需要大家的齐心协力。从明日起,我会在屯田署召集大家详细讲解这些法子。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襄邑的农田,就能变成真正的米粮川,让家家户户都有余粮!”
陆琰的话语充满了力量和希望,乡民们听得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陆校尉说得对!我们听您的!”
“只要能多打粮食,我们什么苦都愿意吃!”
一时间群情激昂,百姓们对这位新上任的屯田校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期待。
陆琰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他知道,襄邑县的屯田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那襄邑卫氏,也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