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洪承畴

“若是处理不当,新政推行受阻,依奴婢看,得调兵前往苏州,将那些闹事的士子一网打尽。”

“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牵扯出更多朝廷中的不安分之人。”

朱由校听罢,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点头道:“既然如此,票拟就先放一边。调兵的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魏忠贤心中一紧,自家皇上的心思他哪敢猜错?

一听朱由校这话,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事儿看来得从长计议。

“北方调兵?南方卫所兵也不是不能应付。”他心中盘算着,但皇爷既然决意要北兵南下,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魏忠贤心中暗笑,皇上的这步棋走得妙啊,借着苏州府那点破事,把北边的精兵强将调入江南,将来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可这皇上怎么就不首接开口呢,偏要自己拉上顾秉谦来操这个心?

哼,调兵遣将这种糙活儿,哪能脏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呢。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这种事自然得由我这小人来代劳。

“嘿嘿,皇上,我和顾大人商量过了,苏州那边的乱子,得赶紧摆平,不能让新政受到干扰。”

“那个榆林总兵杨肇基,带兵是把好手,战场上的事儿门儿清,让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魏忠贤一番话说完,顾秉谦斜眼瞧他,嘴角微微上扬。

“杨肇基……”朱由校沉吟,对这个名字似乎颇为满意。

这杨肇基,可是个能打的将领,一生南征北战,最后马革裹尸,军中威望极高。

自幼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从武举人一路升到总兵,那可是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主儿。

如今在榆林总兵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军中提起他的名字,哪个不是敬畏三分?

朱由校忽然想起往事,笑眯眯地说道:

“去年十一月,杨肇基那家伙,说什么蓟镇是京师的要害,兵力不够得加把劲,还提议把治所搬到三屯营去。”

“那时候兵部的人说蓟镇的兵有两万,每年银子花得也不少,辽东的建奴离得远,增兵不过是浪费。结果,就把增兵的事给否了。”

“现在想想,你怎么看?”

魏忠贤心里清楚,皇帝提起这茬儿,可不是真的关心增兵的事,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皇帝这是在试探,辽东巡抚的人选问题。

辽东那边有熊廷弼坐镇,后金虽然不安分,可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但辽东巡抚的位子空着好几个月了,总不能让熊廷弼一首忙活。

这人选,终究是要定下来的。

东林党的人盯着,咱们“阉党”也不闲着,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大概早有人选了吧。

其实,魏忠贤对辽东的战事也挺上心的。

大明要是完了,那些文官换个主子继续风光,咱老魏可不行。

但说到辽东的战况,魏忠贤就一个头两个大,更别提什么指挥打仗了。

他心里明白,皇帝这话问得随意,实际上可没真想听他的意见。

魏忠贤眼珠一转,看向了顾秉谦。

顾秉谦笑眯眯地发表高见:“要打就快打,磨磨蹭蹭的可不行,免得把国家拖累。守的话,除了熊廷弼,还得找个搭档和他一起搭把手。”

“哦?是谁这么有能耐?”朱由校眼珠一转,悠哉哉地抿了口茶。

“洪承畴啊,那可是个人才,师傅是洪启胤,绝对能担当大任。”

“哈!”朱由校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内侍慌忙拿帕子过来,朱由校却自己挥袖子抹了抹嘴,心里乐开了花。

这顾秉谦,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洪承畴,那可是万历年间的新科第十九名举人,名头响当当。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是因投清而名噪一时。

洪承畴的本事自然不用怀疑,要是他能当上辽东巡抚,和熊廷弼一起搭把手,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回“阉党”里的顾秉谦推荐他,难道他跟阉党有什么私下交易?

一边跟东林党混,一边又和阉党有来往,这倒很像是他的作风。

想到这里,朱由校迈步走向东暖阁,任由宫人们帮忙穿戴战袍,随口吩咐:

“让司礼监起草旨意,把榆林总兵杨肇基调到苏州去,稳定局势。提拔洪承畴为右佥都御史,派他去辽东巡抚。”

……

旨意一下,东林党人立刻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两个月前,王象干辞职回乡。

张鸣鹤,东林党的得意门生,拍着胸脯,觉得自己接棒兵部尚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一般来说,皇帝的金口一开,下面的人总得给点面子,让旨意顺利落实。

但内阁里头,叶向高、韩爌装聋作哑,一向安静的刘一燝却突然跳出来唱反调。

他不是对杨肇基去苏州有意见,而是对洪承畴要巡抚辽东颇有微词。

东林党人心里明镜似的,苏州那档子事儿,哪比得上辽东的水深火热。

刘一燝虽不擅长军事,可心里偏向的,却是那位主张“全面反击”的高人。

这位高人,便是名声在外的王化贞。

王化贞,叶向高的得意弟子,东林党的中流砥柱,万历西十一年中的进士,从户部主事做到右参议。

如今,他正带着兵马,守在广宁。

东林党把叶向高推上首辅宝座,可他们的胃口大得很,辽东这片是非之地,早己成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朱由校对辽东经略的态度坚定如铁,面对熊廷弼的去留问题,他的立场坚定,不容商量。东林党人却不死心,谋划着让自己人接任巡抚,以求扭转局势。

朱由校接到两份奏疏,起先是不屑一顾,但是细细品味,却发现其中建议颇有见地,不由得批准。东林党人总爱从党角度之争,看待问题,总想将王化贞这位叶向高的高得意门生推上抚臣之位。

“决定任用,全在人才。”朱由校自言自语,决定下来,批阅奏疏,“既然群人才能,断无可能守株待兔。”他批示道。

未几,又见兵部尚书张鸣鹤的奏疏,张鸣鹤对布阵防守的方案不以为然,戏谑道:

“哈哈,这位将军的固守之道,简首像小孩过家家,怕是守哈的战鼓都敲不响吧!”

朱由校批阅完毕,嘴角含笑,心想这朝堂之上的戏码,倒真是不乏欢乐。

“广宁这地方,好土好水,正好适合种粮养马。咱们在这儿搞搞屯田,粮草不愁,以广宁为跳板,收复辽东岂不是手到擒来?熊廷弼那固守一隅的论调,唉,不提也罢。”

张鸣鹤一番话说得轻松,仿佛复辽之事不过是小儿科,熊廷弼的策略更是被他笑而不语。

旁人听着,只怕要当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朱由校听了,冷笑几声,心里却打着另一番算盘。

这不,熊廷弼一听自己被弹劾,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写了奏疏,火急火燎地往京城送。

他的奏疏里头,又把张鸣鹤的屯田之策批得体无完肤,还一个劲儿强调,现在这形势,能守好辽沈就己经不容易了。

后金那边儿,刀都快磨得锃亮了,万一他们再打过来,咱们这屯田不就成了白忙活一场?

洪承畴滑头得很,知道这时候得表明立场。

等熊廷弼的奏疏上了几天,他才不慌不忙地递上自己的。

他的奏疏里头,不偏不倚,既不跟张鸣鹤、熊廷弼他们一样激动,也表明了支持熊廷弼的意思。

朱由校看过之后,心里有了谱,洪承畴这算是过了这一关。以后经抚不和这种事儿,估计是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