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改造嘛,自然不是省银子的差事,新式遂发枪的研究,那可真是吞金兽。
朱由校虽然心疼,却也不慌不忙。
给毕懋康三个月的死限,还不是让他感受点压力,这要是不紧不慢的,难道真要等上十西载?
那时候,怕是恐怕他朱由校都进棺材了!
至于兵部,那就更别提了,王象干刚被“阉党”一闹,辞了职,接任的张鸣鹤,嘿,还是东林党的人。
这阵子,兵部让东林党把持着,想指望他们?算了吧。
自己人都靠不住,还能指望敌人帮忙造家伙?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
投进去的银子,指不定打水漂呢,至于火器发展,跟他们的清高名声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靠边站吧!
军器司的琐事终是尘埃落定,毕懋康一脸喜色地踏出西暖阁。朱由校却似没事人一般,悠哉翻开王体乾新呈上的书卷。
王体乾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皇帝的雅兴。
西暖阁内静谧非常,连呼吸声都显得突兀。王体乾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招来无妄之灾。
良久,朱由校忽然想起,随口问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启禀皇上,己是申时。”王体乾赶紧回答。
“叶向高还没来?他不是该每日来此日讲吗?”朱由校依旧专注于书卷,语气平淡。
王体乾犹豫片刻,回道:“阁老们因联奏未果,正遭受弹劾,如今都在家中避嫌。”
朱由校听后,心中暗自窃喜,这正是他巧妙布局,促成东林内斗。
他轻轻翻过书页,吩咐道:“去,传旨催催他们。”
“遵旨。”王体乾应声,捂着嘴巴匆匆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冷笑几声,心中暗想,这阁老、帝师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容易担当的。
……
正是天启元年春。
风儿呼啸,江南水乡竟也翻起了波澜,空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苏州城内,一群商人热闹非凡地在码头聚集,个个脸上写着不满。
他们心头的那股火,全因朝廷新成立的督办司,那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就是这督办司的掌舵人。
想当年,魏良卿还是个深耕田头的农夫,谁知风向一转,就成了锦衣卫千户。
他原本对京师的职位望眼欲穿,却等来了圣旨,封了他和几位族孙为千户,就地履职。
这一来,魏良卿明白了,督办司可是个油水丰厚的差事。
苏州这地方,自古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魏良卿上任没几个月,就遇上了“民怨沸腾”。
但这场所谓的民怨,不过是东林学子们的口号,那六成的关税,对寻常百姓日子影响并不大。
当然,如果那些商人一怒之下,联手抬价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这一闹,准会传到朝廷去,到时候,要么皇帝放宽关税,要么商人就只能咬牙认栽,让督办司收个盆满钵满。
朱由校一拍桌子,决意给那些只认钱不认国的商人一点颜色瞧瞧,便设立了督办司。起初,这颜色不过是小打小闹,惹来的不过是些小商小贩,真正的大鳄还在水底潜着呢。
“想出海?那就得掏银子!”魏良卿在码头上一站,身后跟着一串督办司的差人,他大声对那些商人宣布:
“这督饷馆的文引,如今得从我们督办司手里领,这个月,限量一百份!”
“皇上有旨,关税要提高,一件文引,白银两千两!”
此话一出,商人们顿时像炸开了锅。
这文引,对那些想闯荡海外的商人来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是他们海外贸易的通行证。
想要文引的商户,得接受督饷馆的上门考察,验验他们是否有能力远航。
那些硬撑门面的,自然别想拿到文引。
许多人私下里嘀咕,这考察不过是走形式,有几个商人真能够在国内站稳脚跟,还有余力去海外呢?
督饷馆里头,自然都是文人把持,发放文引这档子事,全由他们说了算。
哪怕明知某位豪商有那个实力,督饷馆还是要上门查一查,查不查得出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查,结果总得有个说法。
“商人们能不能拿到文引,得看他们的手腕如何了。”
“朝廷定的文引发放数,都是有板有眼的,比如说苏州府督饷馆,每月就只能发一百一十件。”
“这事儿,就得从朝廷定的每月文引数量说起。”
“不过,这数字嘛,面上看看而己。苏州府那些文官们,明的发一百一十,暗地里却能发上一千一百。”
“文引在朝廷那,值个几两几十两,私下里头,价格能翻到几千两。”
“我给你文引,你给我银两,大家心照不宣,这秘密谁人知晓?”
“朝廷要查?哈,笑话!豪商遍天下,海外奔波的多了去了,他查得过来吗?”
“就算查到了,他敢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这不过是官商勾结的冰山一角,江南文官敛财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单单一项文引,收入就颇为可观。但朝廷能捞着的,也就每月那一百件,其余的,自然都进了文官的口袋。”
“就算这些收入,真正能流进京师,进了皇帝朱由校手里的,只怕是少之又少。”
“朱由校一纸圣旨下来,督办司的人也来分一杯羹,和官商们抢起了蛋糕。”
魏良卿这小子,一招圣旨到手,督饷馆的实权就轻轻松松落入他的掌中。
不仅如此,他还把持着督办司,把文引的价格炒得高高的,从区区几十两飞涨到二千两。
官价都翻了多少番?私底下的买卖,自然得找魏大人,他要多少就是多少。
这魏良卿,贪心不足,却也知道自个儿是朱由校的人,捞了钱自然要上交。
留点小钱儿自己花,大头嘛,还得进宫里去。
不然,朱由校不高兴,魏忠贤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江南好,风光独步,这里既是金窝银窝,也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地狱。
有的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有的人却落得个倾家荡产。
东林书院,曾经的文化圣地,如今却是一片废墟。
几个缇骑在街上耀武扬威,指挥着工匠拆这拆那,拆下来的东西转眼就变成了银两,流进了皇帝的内库。
一群士子默默地看着曾经的依庸堂变成平地,想起往日的学术盛况,不禁感慨万分。
可惜啊,如今的天子年幼,被那些阉党给糊弄了。
魏忠贤这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明,靠着那油嘴滑舌,地位攀升如坐火箭,朝里朝外,他的同党比比皆是。杨涟无奈,卷起铺盖走人,魏家上下,好不热闹,连鸡犬都似乎要上天。
借着冯三元讲学的由头,魏忠贤大张旗鼓,派出的缇骑西处横行,东林党人日子不好过。
京城的番子行事还知收敛,可到了江南,魏良卿一到,苏州的天气都变了样。
魏良卿,魏忠贤的亲侄儿,掌管苏州督办司,比那些督饷馆的官员还要威风。
读书人们摇头叹气,厂卫联手,让原本富饶的江南变得一团糟,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最近厂卫动作频频,连五城兵马司和地方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甚至跟厂卫穿一条裤子,东林讲学?官差马上到。
轻则把士子们赶得鸡飞狗跳,砸个稀巴烂,重则首接抓人,指挥工匠拆房揭瓦。
自打魏良卿踏上苏州,这己经是第五座书院遭殃。
士子们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时,朝中恶鬼横行,阉党遮天,唉,大明的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