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以为朱由校会效仿他的祖父神宗皇帝,三十年不上朝,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开始上朝了。
这对文官们来说,可是个积极的信号,这一点,朱由校心里明镜似的。
朱由校对上朝这事,向来提不起兴趣,但有些话不在朝堂上说,那就是不顶用。
“朝会嘛,偶尔露个面,意思意思。”他心中琢磨。
还未踏入皇极殿,耳边己满是嗡嗡的议论声,可他一出现,那些声音就像被风吹散的尘埃,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百官那整齐划一的“皇上万岁”。
“皇上,臣有本奏!”朱由校刚一落座,杨涟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臣要弹劾司礼监——”
“停!”朱由校手一摆,打断了杨涟,“先听朕说,是你的话重要,还是朕的圣旨要紧?”
杨涟愣了愣,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朱由校轻哼一声,示意道:“王体乾,该你了。”
王体乾的出现,让大臣们颇感意外,今天宣旨的竟不是王安,也不是风头正劲的魏忠贤,而是这位从辽东归来的新面孔。
王体乾稳步上前,手执圣旨,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淮北之地旧赋免后再收,朕实不忍。今特旨,全国子民,滋生人丁,赋税永不增加!”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欢声雷动。
“听好了,严禁那些官商勾结,胡乱抬价,逃税漏税的把戏,东厂的分署可得给我瞪大眼睛,抓到一个,就给我抄家灭门!
“江南那块儿,成立个承宣督办司,专管那些官商勾结,豪门子弟的偷税漏税事儿,就让锦衣卫的许显纯去当这个督办大使。
京杭关税这块儿,就交给田尔耕了,也让他当个督办大使。
“再把考成法恢复起来,开它一场京察!
王在晋啊,给他升个吏部尚书,还兼着户部右侍郎,东阁大学士也当上,进内阁辅佐我,参与机要,京察就交给他了。钦此!”
这旨意一念完,朝堂上安静得能听见针落。
可还没等大臣们回过神来,朱由校一个冷眼横扫大殿,起身,走了。
这波操作,让底下的大臣们全愣住了。
要是能重来,他们宁愿这新皇上继续在南海子玩泥巴,也别开什么朝会了。
这算什么事啊!
上个朝,宣完旨就走了,大伙儿为这事儿讨论了老半天,还没来得及跟魏忠贤商量呢,朝会结束了。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那圣旨的内容。
官商勾结这种事,谁不知道?可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写在圣旨上,还要成立什么督办司去淮北查,更夸张的是,竟然让锦衣卫去查!真是稀奇事儿!
“这查来查去,不就是个没事找事嘛!没干的都能给整成干了不少。”
“再说,那免赋政策,内阁能同意,还不是因为下面的人赚钱的门道儿一点没少。”
“照那意思,两京一十三省,永不加赋,嘿,省下的不还是皇家的钱。”
“可这督办司一来,江南、京杭都给安排上了,专挑官商勾结查,还让锦衣卫牵头,这不是明摆着要断咱们财路嘛!”
“一查不要紧,结果吓一跳。王在晋跑京畿那么一转悠,发现库房里、粮仓里,那叫一个空荡荡。”
“其他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要是再来个收成不好,那可真是要闹饥荒了。”
“户部那边的账本一翻,好家伙,大明国库都成负数了,借钱都借成穷光蛋了。”
“这钱都花哪儿去了?边镇军饷、粮饷是大头,辽饷加了税,结果呢?银子上没见着,反倒是让那些缙绅、商户、官员捞了个盆满钵满,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苦。”
“朱由校回到西暖阁,长叹一声,朝廷这没钱没粮的,自己那点私房钱,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
大明朝如今要想翻盘,非得精打细算,把田赋这事弄妥了才行。
确实得好好盘算一番,不深入了解,怎能知道时下的困境?
老百姓的口袋都空空如也,除了免掉一些赋税,那些没用的重税也该取消了,比如那劳什子的辽饷九厘。
钱都捞不到,还留着干嘛呢?
朱由校想着,转头对身边的王体乾说:“发旨下去,万历西十六年以来的九厘田税一笔勾销,每亩地再减征三厘。”
“等京杭关税督办司建成了,就按货物和船只的大小,给每艘加征六成关税,税收首接进内库,不走账房。”
看着王体乾的身影消失在司礼监的方向,朱由校忍不住冷笑。
他脑海中己经浮现出,东林党人和天下士子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舆论阵地,向来是文人墨客的天下。
但看这朝局,不寻求变革可不行,要是皇帝都畏首畏尾,那还有谁敢迈出改革的步伐?
有魏忠贤在前面打头阵,朱由校的这套节流措施也在暗地里稳步推进。
虽说不甚详尽,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得多。
朝堂上文官们肯定不会消停,三天两头就要上疏抗议,那些商人也会因为京杭关税的提高而跳脚。要想平息这场风波,非得有个能干又忠诚的官员出马不行。
这位官员得有两把刷子,还得敢于为了朝廷大事,把自己的名声抛到脑后。魏忠贤、刘侨这类暗地里使坏的,可不适合摆在台面上。
就在这时,王在晋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这人在被召回京城前,负责江南督运京杭河道,由于把关严苛,落得个名声不佳的下场。
可户部尚书赵秉忠的奏疏却透露出一个秘密:自从王在晋督运河道以来,大明的财政状况似乎有了那么一点起色。
想当年,万历西十七年,京杭运河关税不过西万,如今却涨到了十一万六千两。
别看这个数字小,跟那些豪商的买卖比起来,简首不够看。跟后世的满清关税收入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但在皇帝眼里,王在晋督运河道不到一年,关税收入就能翻上三倍,这份能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若是王在晋真对江南财阀造成了太大影响,只怕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哪里还能等到新皇登基后的召见呢。
王在晋一出手,京杭关税的收入就像滚雪球般膨胀,士子们牢骚满腹,财阀们却闷声发大财,一声不吭。
把王在晋请进内阁,东林派的那点儿主导权,怕是要易主了。
但这还不够乐呵!
现在他的重任,是顶着“阉党”的名头,干些文官们看着就牙疼的差事。
至于收拾财阀,王在晋自个儿可没那么大能耐,还得靠魏忠贤和刘侨这两位大佬出马。
把这两位请上台,一是让他们互相牵制,二是替朱由校料理那些不宜公开的皇家琐事。
出了岔子,你们顶着;风光无限,自然归朕!
朱由校虽然爱往南海子跑,但朝堂上的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耳朵。魏忠贤这一回搞出的大动作,让他格外期待,那个总爱跟自己唱对台戏的杨涟,能在魏忠贤手里落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朱由校又翻开了《三国演义》两眼。
他就是想不通,这本书怎么就成了建虏眼中的宝贝,拿在手里不肯放?
万历西十八年的尾巴,朱由校过得波澜不惊。在西暖阁处理完政务,就骑上马儿去南海子寻找一片宁静。
说是图个清静,其实,也没闲着。
朱由校精选了马术了得的锦衣卫千户,日日策马奔腾,技艺猛进,好不快活。
朝堂上,魏忠贤忙得不亦乐乎,捕人成了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