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更深漏刻敲过三响,赵禥仍在御书房批阅军报。
案头的《襄阳布防图》上,朱砂笔圈出的元军动向旁,新添了苏婉儿改良的投石机射程标注。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他揉了揉酸涩的眼,忽听窗外传来夜枭般的尖啸 。
那是皇城司约定的警讯。
"陛下!"
李玥撞开书房门时,三支淬毒的弩箭己穿透窗纸。
她扑上前用身体挡在赵禥面前,短刃出鞘格挡的瞬间,箭镞擦着她肩胛飞过,钉入龙椅的楠木靠背上,墨绿色的毒汁在木纹间滋滋冒泡。
"元军细作!"
赵禥拽着李玥滚向书案,听见屋顶瓦片碎裂的声响。
他想起史料记载的元廷 "怯薛杀手",指甲深深掐进李玥染血的衣襟。
"走暗道!"
养心殿后的夹墙通道漆黑如墨。
赵禥举着袖珍油灯,借微光避开墙上的机关。
李玥捂着流血的肩胛,腰间短刃始终警惕地划动空气。
"陛下,细作用的是漠北狼毒,属下怕是..."
"闭嘴!"
赵禥突然停步,用灯芯烫开她伤口周围的衣物。
毒血己呈暗紫色,他撕下龙袍内衬,蘸着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粉末按压伤口,
"还记得泉州港的阿拉伯商人吗?他们说狼毒遇硝石可解。"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锁链声。
李玥猛地推开赵禥,短刃刺入阴影中黑衣人的咽喉。
那人倒地时,怀中掉出半张密信,信纸上用蒙古文写着 "贾似道约期开城"。
"贾似道!"
赵禥拾起密信,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狰狞,
"他果然通敌!"
天牢深处,贾似道听着亲信转述刺杀失败的消息,竟咯咯笑出声。
"赵禥命不该绝?"
他接过狱卒递来的矾水密信,在囚服内侧写下指令。
"告诉漠北来的 ' 鹰隼 ',下一次,用火炮轰开宫门!"
寅时的御花园,赵禥扶着李玥躲在太湖石后。
她的体温越来越低,嘴唇泛着青紫。
"陛下... 把密信... 交给文天祥..."
"放肆!"
赵禥突然抱起她。
"朕的女人,怎能死在乱箭之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两颗年轻的心早就在一起了。
他想起白天李玥在军器监调试投石机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比鎏金铜灯还要亮。
突然,十余名黑衣人从假山中跃出,为首者腰悬狼头弯刀。
正是元廷怯薛军的标志。
赵禥将李玥藏入石缝,抽出腰间佩剑,却在触到剑柄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扯开她衣襟。
伤口周围的皮肤己泛起黑气,他咬咬牙,用佩剑划开自己掌心,将鲜血涂在她伤口上。
"古人说血能克毒,试试!"
李玥在昏迷中抓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伤口,忽然睁开眼。
"陛下... 不可..."
"没有不可!"
赵禥将她背在背上,挥剑劈开围拢的杀手。
"朕说过,要让你看着大宋复兴!"
刀光剑影中,赵禥背着李玥奋力拼杀。
他的剑招凌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决然的气势。
那些黑衣人虽训练有素,但赵禥护着李玥,爆发出超常的力量,一时间竟也难以近身。
激烈的战斗持续着,鲜血溅满了他们的衣衫。
终于,黑衣人渐渐体力不支。随着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战斗结束。
赵禥喘着粗气,将李玥轻轻放下。
……
卯时。
钟声撞碎晨雾。
文天祥带着禁军冲入御花园。
赵禥背着重伤的李玥,站在堆积的杀手尸身旁,龙袍上的血迹己分不清是谁的。
"陛下!"
文天祥惊得跪倒,看着赵禥掌心的伤口和李玥肩胛的毒疮。
"这是... 狼毒!"
"快去取硝石!"
赵禥将密信塞进文天祥手中。
"贾似道通敌的证据!"
他抱着李玥冲向太医院,脚步声在空荡的宫道上回响。
"传朕旨意: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与贾似道接触!"
巳时的太医院,李玥终于悠悠转醒。
赵禥守在床边,亲自为她换药,见毒血渐渐转红,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他眼下的乌青和掌心的伤疤,轻声道:
"陛下不该为属下..."
"没有该不该。"
赵禥打断她,将一枚暖玉塞进她掌心。
"你为朕挡箭时,可曾想过该不该?"
他想起昨夜在暗道里,她即使中毒仍死死护着密信的模样,心中某处忽然变得柔软。
"陛下,"
李玥忽然抓住他的手,
"属下在杀手身上,还搜到这个。"
她从枕下摸出个蜡丸,里面是贾似道写给元军统帅的密信。
"他答应献出临安城,换..."
"换他当儿皇帝!"
赵禥捏碎蜡丸,朱砂字迹沾在指尖。
"传朕旨意:贾似道及其党羽,即刻审讯!"
他望向窗外,晨光中的宫墙巍峨依旧。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通敌卖国者,虽远必诛!"
午后的天牢,赵禥看着贾似道被铁链拖出囚室。
老贼头发散乱,金镶玉囚镯己被换成铁镣。
"陛下... 老臣是被冤枉的..."
"冤枉?"
赵禥将密信甩在他脸上。
"你勾结元军刺杀朕,还想献城投降!"
他想起李玥肩胛的伤疤,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说,该用什么刑罚,才能告慰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忠魂?"
贾似道瘫倒在地,忽然嘶声大笑。
"赵禥!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挡住元军吗?大宋的气数,早就尽了!"
"尽了?"
赵禥突然揪住他的白发,将他拖到牢门外,指着远处操练的禁军。
"你看!那些士兵用的是改良的连发弩,穿的是锻造的精钢甲!
只要朕还活着,大宋就不会亡!"
他松开手,看着贾似道像死狗般瘫在地上,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传朕旨意:贾似道通敌叛国,罪无可赦,明日午时,于市曹处斩!"
……
黄昏时分,赵禥来到李玥的病房。
她己能坐起,正在翻看《武经总要》。
看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免礼。"
赵禥走到床边,看着她肩胛新换的药布,
"还疼吗?"
李玥摇摇头,忽然从枕下拿出个小盒。
"陛下,这是属下为您做的护身符,用磁石和朱砂..."
"傻瓜。"
赵禥接过盒子,触到她指尖的温度,忽然想起昨夜她舍身护主的瞬间。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李玥抬头看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人西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化作沉默。
他握紧李玥的手,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坚定。
"李玥,陪朕走下去,好吗?"
李玥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用力点头,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
她知道,从舍身护主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己与这位年轻的皇帝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