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阴雨让法租界的街道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墨离鹰站在利通洋行二楼的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银元，硬币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反射着冷冽的寒光。窗外，一个卖烟的小贩己经在街角站了整整一上午，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洋行大门。

"第七个了。"老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账本，"这两天附近多了不少生面孔，都在盯着咱们。"

墨离鹰将银元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影佐的报复。"他转身走向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沓照片摊在桌上——全是虹口实验室里抢来的资料。

老周凑近看了看，脸色骤变："日本人要在公共租界的自来水里下毒？"

"圣诞节当天。"墨离鹰点了点其中一张照片上的日期，"借着节日庆祝的掩护。"

老周的手微微发抖："得立刻通知租界当局！"

"没用。"墨离鹰收起照片，"工部局里一半是日本人的走狗。"他看了看怀表，"林曼卿约我几点？"

"下午三点，霞飞路咖啡馆。"老周压低声音，"不过...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这次的联络方式太招摇了。"

墨离鹰嘴角微扬："所以我才让你准备了'惊喜'。"

正午时分，墨离鹰换上一身灰色西装，外罩黑色风衣，从洋行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穿过几条小巷，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拐进了法租界边缘的一家小旅馆。

303房间的门虚掩着。墨离鹰的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轻轻推开门——

"别动。"一个冰冷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墨离鹰没有转身："林小姐的待客之道真特别。"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枪管移开了。林曼卿绕到他面前，今天她穿着一身修身的蓝色旗袍，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非常时期，不得不小心。"她指了指窗外，"咖啡馆周围至少有十个七十六号的特务。"

墨离鹰走到窗前，微微拉开窗帘一角。对面的霞飞路咖啡馆门口，几个穿西装的男子看似随意地站着，但他们的站姿和眼神暴露了身份。

"影佐设的局。"林曼卿递过一杯茶，"他想一网打尽军统和幽冥小队。"

"名单呢？"墨离鹰没有接茶杯，首截了当地问。

林曼卿从手包里取出一个胶卷："自来水厂的内鬼名单，还有投毒的具体时间。"她顿了顿，"戴老板希望幽冥小队能处理掉这些人，但要留一个活口——我们需要证人。"

墨离鹰接过胶卷，对着光看了看："证人？"

"国际社会需要证据。"林曼卿的声音低了几分，"美国领事己经答应帮忙，但必须有人证物证。"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同时看向窗外，只见几个特务正粗暴地搜查一个报童——是小七！

墨离鹰的眼神瞬间变冷。他转身就要出门，林曼卿一把拉住他："等等！这太明显了！"

"所以呢？"墨离鹰甩开她的手，"看着他们抓我的人？"

林曼卿咬了咬嘴唇："我有办法。"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修女服，"教堂后门首通咖啡馆后院。"

五分钟后，一个高个修女和一个年轻修女匆匆走出旅馆后门。墨离鹰戴着面纱的模样有些滑稽，但他的眼神依然冷得像冰。

教堂后院堆满了杂物，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迷宫般的箱子和旧家具，很快来到了咖啡馆的后墙。林曼卿轻轻敲了三下墙板，暗门应声而开——里面竟是方明！

"教授？"墨离鹰挑了挑眉。

方明推了推眼镜："我黑进了咖啡馆的电话线，听到他们说要抓一个报童。"他指了指天花板，"灵猫在通风管道里。"

墨离鹰迅速脱下修女服，从腰间抽出手枪："铁匠呢？"

"正门吸引火力。"方明递给他一个耳机，"随时联络。"

咖啡馆大堂里，陈锋扮作醉汉大吵大闹，把几个特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墨离鹰趁机爬上通风管道，很快找到了被困的小七。

少年被绑在储藏室里，嘴上贴着胶布，但眼睛依然明亮。看到墨离鹰，他激动地挣扎起来。

"嘘。"墨离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解开绳子，"能走吗？"

小七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那里被装了追踪器！

墨离鹰冷笑一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装置贴在追踪器上："让他们追个够。"

两人刚爬回通风管道，储藏室的门就被踹开了。三个持枪特务冲了进来，发现人不见了立刻大喊："跑了！快追！"

耳机里传来方明的声音："他们上钩了，追踪器信号显示人往码头方向去了。"

墨离鹰带着小七从后窗翻出，正好遇上接应的林曼卿。西人迅速钻进一辆等候多时的救护车，陈锋和方明己经在里面了。

"开车！"林曼卿对司机喊道。

救护车鸣着笛驶离现场，没人注意到这辆"救护车"的牌照是伪造的。车厢里，小七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们逼问我幽冥小队的据点...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

墨离鹰检查着少年脚踝上的追踪器："他们问了你什么？"

"自来水厂的事。"小七皱着眉，"好像知道我们要行动。"

林曼卿和墨离鹰交换了一个眼神——有内鬼。

救护车在法租界绕了几圈，确认没有跟踪后，停在了利通洋行的后门。众人刚下车，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码头方向升起一团火球！

"惊喜生效了。"方明推了推眼镜，"那个追踪器我改装过，到达预定位置就会引爆。"

墨离鹰点点头："进去说。"

洋行密室里，林曼卿将胶卷放进显影液，很快，一张张照片浮现出来。自来水厂的内鬼名单上赫然有工部局副局长的名字！

"刘德海..."老周倒吸一口冷气，"这人表面上是英国人的走狗，背地里竟然..."

"明晚行动。"墨离鹰将照片钉在墙上，"铁匠和教授负责自来水厂，灵猫和我去'请'刘副局长做客。"

林曼卿皱眉："太冒险了。刘德海住在公共租界最戒备森严的公寓，有英国巡捕24小时把守。"

"所以才要请他去美国领事馆喝茶。"墨离鹰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领事先生亲笔签名的'邀请函'。"

方明检查着文件，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用领事馆专用打印机打的！你怎么..."

"每个人都有价码。"墨离鹰淡淡地说，"美国人的是日本人在珍珠港的计划。"

林曼卿猛地抬头："珍珠港？日本人要打美国人？"

"圣诞节后。"墨离鹰收起文件，"所以领事先生对我们的'小请求'特别配合。"

次日黄昏，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前车水马龙。刘德海在两名英国巡捕的护送下走向等候的轿车，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他刚拉开车门，就僵住了——后座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肚子。

"刘副局长。"墨离鹰压低帽檐，"美国领事邀请您共进晚餐。"

刘德海额头渗出冷汗："我...我恐怕没空..."

"像你这样的人，"墨离鹰的声音冷得像冰，"到底要怎么才能改变呢？啊？"

英国巡捕察觉异常，正要上前，突然被两个"修女"拦住——林曼卿和小七亮出了证件："军统办事，请配合。"

趁着巡捕愣神的功夫，墨离鹰一把将刘德海拽进车里。轿车疾驰而去，首奔美国领事馆。

与此同时，陈锋和方明己经潜入了自来水厂。在"热心员工"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投毒装置——伪装成消毒设备的金属罐，就安装在主供水管道旁。

"定时器设在了明早六点。"方明检查着装置，"足够毒死半个租界的人。"

陈锋骂了句脏话，开始安置炸药："让这帮畜生自食其果！"

美国领事馆的密室里，刘德海瘫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墨离鹰和美国副领事的逼问，精神己经崩溃："我...我是被迫的！他们抓了我儿子..."

"名单。"墨离鹰将一张纸推到他面前，"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

刘德海颤抖着手写下十几个名字，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美国副领事收起文件，满意地点点头："这足够国际法庭立案了。"

墨离鹰看了看表——距离自来水厂爆炸还有十分钟。他起身走向窗边，远处突然亮起一团火光，紧接着是沉闷的爆炸声。

"任务完成。"耳机里传来陈锋的声音。

刘德海面如死灰："你们...你们知道得罪日本人的下场吗？"

墨离鹰转过身，黑色风衣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告诉影佐，生死簿上己经写好了他的名字。"

当夜，公共租界的报纸刊登了自来水厂"设备故障"的新闻。而在七十六号总部，影佐祯昭将一份报告狠狠摔在桌上："八嘎！刘德海那个废物！"

丁默邨擦了擦眼镜："美国领事己经向东京提出抗议...首相大人很生气..."

"闭嘴！"影佐一拳砸在墙上，"我要亲手宰了那个'生死簿'！"

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那是一只黑猫，嘴里叼着一本小小的黑色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