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嫁衣染血咒 红妆困情郎

暮春的贾府飘着柳絮,绣房的铜香炉里,本该燃着苏合香,此刻却渗出腥甜的气息,

十二名绣娘围坐在檀木绣架前,原本青葱的指尖变得青紫,她们穿梭银针的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领头的绣娘李氏,原本是府里,最擅鸳鸯戏水针法的巧手,此刻眼瞳里蒙着层灰翳,

手中的红色绣线,像活物般缠绕着她的手腕,皮肤竟勒出渗血的红痕。

三日前,李氏在井边汲水,遇见个戴面纱的女子,那人往她手中塞了块绣样。

绣样上的嫁衣,绣着繁复的并蒂莲,可仔细端详,那些花瓣竟是由扭曲的人脸组成。

自那以后,每晚她都在梦中听见,铁链拖拽声,醒来便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绣着嫁衣。

当其他绣娘陆续出现、同样症状时,整座绣房己被诡异的红雾笼罩。

悟空感觉有一股灵力波动,他循着这股灵力赶来时,正撞见绣娘将刚完工的嫁衣,悬在房梁上。

金丝银线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嫁衣下摆点缀的百颗珍珠,本该象征圆满,此刻却渗出黑褐色的液体,

将青砖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他刚要挥动金箍棒,素娥的笑声,突然从嫁衣褶皱里传出:

“齐天大圣也懂儿女情长?这可是专为你和林姑娘备下的喜服!”话音未落,嫁衣突然化作流光缠住悟空。

他这才看清,衣料上密密麻麻的纹路,竟是天庭的《奴籍契》符文,每道符文都像贪婪的小嘴,疯狂吞噬着他的法力。

金箍棒挥出的劲风,撞在嫁衣上,竟激起一片血色涟漪,

而地面的婚毯上,原本绽放的并蒂莲,正在缓缓闭合,莲瓣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

“休伤他!”黛玉从回廊转角冲来,发间的玉簪在奔跑中滑落。她掷出诗稿化作火鸟,却在触及嫁衣的瞬间,被烧成灰烬。

嫁衣表面浮现出太虚幻境的,“金陵十二钗判词”,那些曾预示她命运的字迹,此刻成了困住悟空的牢笼。

黛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的刹那,她突然想起,神瑛残魂与悟空在账房篡改天机的情景,

她曾窥见,天庭用情感炼制傀儡的秘术——眼前的嫁衣,分明是用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而编织的陷阱。

“好一对苦命鸳鸯。”素娥从嫁衣中探出半张脸,手中红盖头无风自动,

“这嫁衣,是用织女的缚仙丝织就,每针每线都锁着天庭的律条,穿上它,便要永世为奴。”

绣娘们齐声怪笑,举起的银针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是淬了忘川水的毒。

黛玉望着悟空因法力被抽离,而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初遇时,他踩着筋斗云从天而降的模样。

那时他眼底有日月星辰,而此刻,那双桀骜的金瞳里,竟泛起痛苦的涟漪。她抢过嫁衣便披在自己的身上,

嫁衣上的咒文,立刻如毒蛇般爬向她的心脏,却在触及胸口的通灵宝玉碎片时,发出刺耳的铮鸣。

这碎片,曾是通灵宝玉的重要组成,也是她的命根子,如今却成了她对抗天庭的唯一筹码。

“林姑娘好胆识!”素娥咯咯笑着,十二绣娘同时举起银针,“但这嫁衣一旦上身,便会与穿戴者的情丝相连。越是在意之人,诅咒便越重!”

话音未落,黛玉突然口吐鲜血,嫁衣上的《奴籍契》发出刺眼金光,她想起过往的种种,那些珍贵的回忆,此刻都成了咒术的燃料,灼烧着她的元神。

悟空在束缚中拼命挣扎,却见黛玉的身形逐渐透明,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嫁衣的‘契’字上,

她发丝因灵力暴走而变白:“原来如此...天庭的咒术看似霸道,实则遵循‘以命抵命’的法则!”

随着她的动作,嫁衣上的符文开始逆向旋转,素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绣房的梁柱剧烈摇晃,嫁衣化作一条血色巨龙,将十二绣娘卷入其中。

悟空趁机震碎银丝傀儡网,却见黛玉的元神正在消散,她将半块通灵宝玉往悟空手里塞,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

“用补天石的力量,斩断这些情丝!”悟空指尖刚触到通灵宝玉的棱角,掌心便被冰寒刺痛,

那块碎玉上竟凝着黛玉指尖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绯色,像极了她咳血时落在帕子上的残痕。

“不可!”他喉间滚出破碎的嘶吼,金箍棒却在神瑛残魂的驱使下,不受控地扬起,青光里晃过太虚幻境中,那株绛珠草在甘露旁摇曳的影子...

“情丝...本就是补天石缺口里漏下的劫。”黛玉的指尖柔弱地抚过悟空眉骨,声音微弱,

“瞧这银丝里,缠着多少人的执念...”悟空这才惊觉傀儡银丝上,竟浮着金陵十二钗的虚影:

李纨的纺车、妙玉的茶盏...都在丝网上结着冰花,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素娥指尖滴落的烛泪。

素娥的冷笑从咒网深处传来:“神瑛侍者既动了凡心,便该做这情劫的炉鼎,当年你用甘露灌我,今日我便用这十二副凡胎,为你织就天罗。”

话音未落,嫁衣上的丝线活过来般,缠向黛玉元神,却被悟空挥棒将嫁衣劈开,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他脑海:

太虚幻境中,素娥持着断成三截的缚仙丝,将织女云锦里抽出的情丝,与女娲石碎屑投入八卦炉;

炉中翻涌的,竟全是贾府众人的生辰八字,王熙凤的判词化作火苗舔舐炉壁,元春的凤冠碎成齑粉融入铁水;

最刺目的碎片里,素娥正将“情劫簿”残页,缝进嫁衣内衬,朱笔圈住的“木石前盟”西字渗着血光;

页脚处盖着天庭司命殿的暗纹玺印——原来从绛珠还泪到贾府兴衰,皆是天庭算好的劫数,

用“情”做笼,困的从来不止是神瑛与绛珠,更是所有敢逆天改命的魂灵。

与此同时,悟空看见自己掌心,缠着两根细不可见的银丝,一根是黛玉咳血时落在他衣襟的红线,一根是初遇时她别在他鬓角的竹梢,

“斩了吧。”黛玉的元神己淡得透明,却突然抬手按住他握棒的手,再次将通灵宝玉碎片按进他掌心,“你瞧这石头上的裂痕——当年女娲补天时,缺的从来不是石头,是敢裂天的那道心。”

“不好!”素娥尖叫着想要收回嫁衣,却为时己晚。黛玉的元神化作万千蝴蝶,每只翅膀上都刻着破解咒术的符文。

这些蝴蝶扑向贾府各处,将隐藏的傀儡咒印一一烧毁,而那件嫁衣,则在最后一刻变成灰烬,

露出下面一张泛黄的婚书,上面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为君故,虽死不悔。”黛玉笑了,唇瓣轻启:

“早知这嫁衣有如此妙用,倒该早些披上。”悟空沉默不语,将金箍棒上残留的神瑛青光,注入她体内。

而那泛黄婚书飘落时,背面隐约露出的是,素娥藏在咒印里的残笔:“若能困你于情,何惜我永堕轮回。”

可他们谁都没在意,此刻的晨光,刺破云层,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比任何婚书都要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