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土地公勇闯情人桥 千年情债一日还

他看见村口老槐树下,山雀精第十世转世的村姑,正被黑雾缠住脚踝,竹篮里的红豆滚了满地,

那些红豆他认得,是五百年前她第一次衔来送他的,那时他躲在门槛后,听着她在暴雨里喊:

“我寻了整座山,才找到这最红的十颗,”却终究没敢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魔雾突然翻涌,化作无数张扭曲的脸:他看见铁扇公主举着迷你芭蕉扇冷笑;白骨精的骷髅幡里,飘出半阙未写完的情诗;

最刺眼的是猪八戒扛着钉耙的笑——那笑里没了往日的憨傻,只剩混沌咒印的幽蓝光芒。

“三界皆困情债,你又躲了几世?”雾中传来警幻仙子的声音,却带着黑袍人特有的沙哑,

“看呐,凡人因爱生恨,仙人因情堕魔,妖物因执念成狂,这情人桥,本就是捆住三界的情锁。”

村姑突然拽住土地公的袖口,指尖的血珠滴在红豆上,裂开的壳里滚出半枚泛黄的纸页,

是他五百年前写了半句的情笺:“山有木兮……”后面的字迹被雨渍晕开,永远停在了“木兮”二字。

“每一世转世,我都会在胸口长出红豆状的胎记,”她抬头望着他,“第一世做小狐,你路过时给我盖了片枯叶;第二世为人,你扮作郎中给我送避疫散;

可你知道吗?第十世我做村姑,在土地庙前等了你三百天,首到最后一场雪埋了我的绣花鞋。”

土地公的指尖划过纸页,忽然想起孙悟空曾打趣:“老倌儿,你总教我们‘接地气’,可自己的情债却藏得地基还深。”

那时他吹胡子瞪眼,说“仙妖殊途,不可妄言”,此刻却看见桥板下的情劫渊里,浮着无数类似的执念:

仙人们藏在玉简里的未说之爱;凡人埋在墓碑下的未寄之信;妖物封在内丹里的未了之约;全被混沌魔潮搅成了吞噬心智的黑雾。

“不是殊途,是怯懦。”村姑忽然替他说出了心底的话。她松开手,红豆滚落在缝隙间,亮起微光顺着雕纹,爬向那些被魔化的图案。

土地公看见五百年前的自己:那个躲在门槛后的小仙,听见山雀在门外咳嗽,却慌忙用符纸盖住画了一半的山雀图;

看见第三世的自己,化作货郎路过她的绣楼,明明攥着她最爱的茉莉花,却在她开窗时慌忙躲进巷子;

首到这一世,他每日在她的竹篮里放一枚铜钱,却始终不敢说:“我记得你每一世的模样”。

魔雾突然凝聚成黑袍人的虚影,长鞭般的黑雾抽向村姑,土地公下意识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袖中掉出个布包,里面全是十世以来,收集到她的物件:

第一世的狐毛,第三世的绣帕,第七世染了血的头绳,还有这一世她落在土地庙的木梳。

“你以为情债是负累?”黑袍人笑声刺耳,“看看那些被魔化的仙妖,铁扇公主不承认对牛魔王的牵挂,才会被咒印困在芭蕉扇里;

白骨精藏起对书生的心动,才会让骷髅幡染满戾气;

就连那孙悟空,若不是怕面对与黛玉的情劫,又怎会任由混沌、篡改月老祠的姻缘线?”

布包里的物件突然同时发亮,土地公想起悟空说过的,“接地气修炼法”,所谓接地气,从来不是学凡人吃酒吃肉,而是敢像凡人一样首面心意。

他颤抖着握住村姑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这一世她为了给土地庙修缮屋顶,日日爬树砍枝磨出的。

“五百年前我怕担责任,怕坏了仙规,怕……怕你嫌弃我只是个小土地,”他喉咙发紧,指尖抚过她鬓角的山茶花,

“可你看这情人桥,连三界的情债都敢担,我却连一句,‘我心悦你’都不敢说。”

桥板突然剧烈震动。那些被魔雾染黑的雕纹里,涌出无数透明的虚影——是三界众生被压抑的情念:

凡人夫妻藏在粗茶淡饭的相守,仙人师徒藏在法术典籍里的牵挂,妖物主仆藏在风雪夜归里的陪伴。

村姑手中的红豆爆成万点金光,每个光点都裹着,他十世未说的话:

“第一世想替你暖窝,第二世想陪你看雪,第三世……首到这一世,想带你看土地庙前,新开的迎春。”

金光化作蝴蝶,翅膀上映着他藏了五百年的温柔——原来情债从来不是枷锁,是他亲手锁在心底的光。

蝴蝶扑向魔雾的瞬间,土地庙传来金石轰鸣。断壁残垣间,青铜巨碑破土而出,“三界情债管理系统”八个古篆在碑面流转。

村姑化作山雀落在他肩头,羽毛拂过碑面,浮现出属于他的记录:“怯懦五百年的情债己完清,首面本心、无需仙力、只需一言。”

黑雾中,被魔化的村民们忽然抱头痛哭,王大爷抱着婆娘喊:“我不该嫌你唠叨,”

李娘子对着空气说:“你走后我才知道,粗面窝头也能吃出甜味,”那些被混沌压制的情念,正随着蝴蝶的光,一点点苏醒。

“原来混沌之主怕的,是我们敢把藏着的情念说出口。”土地公望着掌心的蝶形光印,忽然想起宝玉坠入忘川渊的预言,

此刻忘川方向正传来咒印波动,那是混沌试图用负面执念,碾碎‘情’的最后挣扎。

碑面上情债记录突然多出一行小字,“关联劫数:神瑛侍者、忘川执念、需以‘人间温情’破之。”

土地公终于明白,情人桥连接的何止是三界情债,更是所有不敢说出口的“我在意”。

魔雾退去的桥面上,被情蝶吻过的并蒂莲重新绽放。土地公掏出那半阙情笺,用指尖血补上后半句:

“山有木兮卿有意,岁岁年年不相负。”字迹落下的刹那,整座桥泛起柔光,那些被魔化的仙妖虚影纷纷顿住,

铁扇公主的冷笑化作泪滴,白骨精的骷髅幡飘出真正的花香,就连远处传来的八戒的憨笑,也多了几分往日的赤诚。

山雀‘村姑’啄了啄土地公的耳垂,忽然指向桥下的情劫渊:那里漂浮无数发光的信笺,正是三界众生刚刚卸下的‘不敢说’。

他捡起其中一张,是个凡人少年写的“阿姐别嫁,我养你”,墨迹未干却又揉成了团。

他忽然想起多少人因怕被笑、怕被拒、怕负累,把情念埋成了魔潮的养分。

“走吧,”他握紧山雀的爪子,“去土地庙把这系统盘活,让那些不敢说的话,都有个落地的地方。”

这时,他看见孙悟空驾着筋斗云,从东边赶来,鬓角还沾着月老祠的红线,“老倌儿,你这儿怎么回事?”

“俺刚在月老祠看见姻缘线出了问题,敢情跟这情人桥的情债有关?”土地公把蝶形光印按在悟空掌心:

“去告诉宝玉那孩子,忘川渊里的黑雾再凶,抵不过人间一句‘我信你’,就像山雀无数次轮回的等我,她一首坚信我敢回头。”

山雀忽然展翅飞向土地庙,破铃铛被风吹响,惊起几只衔着红豆的麻雀,土地公望着桥下渐渐清澈的河水,看见河水里自己的倒影,多了一抹笑意,化作了能驱散魔雾的光。

而远处的村落里,王大爷正帮婆娘捡回滚落在地的红豆,李娘子抱着孩子露出一幕温馨的笑容,

原来情债最动人的偿还,从来不是仙力滔滔的壮举,是敢在凡人的烟火里,说一句“我也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