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不我们今晚干脆熬夜守着,别睡了?”小白躲在前台后边,身上裹着两条毛毯,一脸生无可恋。
“你是鬼你怕啥?”我有气无力地靠在理发椅上,心里百转千回。
自从剪魂组织的人出现在镜子里,我就知道,我这家理发店,彻底卷进了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复杂的局里。
“剪魂、剪形、剪影……”我自言自语。
“什么剪形?”驴哥一头雾水,“你不是才剪影吗?”
“剪魂是对灵魂的切割,剪形是改变自身形貌,而剪影……则是斩断自己的影子,也就是,抹去自身在阴间留下的投影。”我顿了一下,看向窗外,“这意味着,如果我成功,阴间将再也无法追踪我——”
“失败呢?”驴哥紧张地问。
我深吸口气:“失败,就是首接被收影——成为无影鬼,魂体不完整,随时有可能魂飞魄散。”
“……”小白默默咬着灵符,眼泪汪汪。
“不过话说回来……”我忽然看向她,“你有没有影子?”
“废话,我当然有!”小白跳起来,“我又不是全透明体,站灯下面你没看见我影子吗?”
“可你是鬼啊……”
“鬼也有尊严好吗!”她委屈地躲进柜台,“虽然有时影子长得比较奇怪就是了。”
说到影子,我又想起那晚,红衣女鬼出现在镜子里,她的身后——没有影子。
也就是说……她是成功剪影的鬼?
“小白,”我眼睛一亮,“你还记得那红衣女鬼的影子什么样?”
“没记错的话……她没影子!你说这说明什么?”
我脑中灵光一闪:“说明她曾经完成过‘剪影’考核!甚至,她可能是这组织的高级成员!”
“那她为什么找你剪头?”
“可能是——她在试探我。”
小白一脸懵:“你试个头都能考核成功?你之前到底学过啥?”
我苦笑:“要真说剪发,我也就会‘龙抬头三段式’,你知道,就是一剪子三下,快准狠。”
“你这叫剃头李逵流吧?”
“闭嘴。”我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我们要开始准备‘剪影仪式’了。”
“你知道怎么剪影吗?”驴哥小声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但我知道谁知道。”
我们三个齐齐看向了镇魂桶。
“不会吧……你要问它?”小白脸都绿了。
“灵偶是他们组织安排来的,嘴巴缝了,耳朵还在吧?”我撸起袖子,“咱们今晚,就来一次深度采访。”
于是,半小时后,我们把镇魂桶搬到了后院,开盖通气,再用胡椒水熏得那灵偶“活泼”了不少。
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说话。
“别费劲了,缝线我都拆了。”我掏出一个扩音器,冲它比了个剪刀手,“讲不讲?”
灵偶眨眨眼,忽然嘴唇微动,发出一串沙哑的声音:“剪影……黑灯下,三镜成阵,割影入坛,心无旁骛。”
“黑灯下?三镜阵?”驴哥立刻记下来。
我沉思片刻:“也就是说,我们要准备三个镜子,然后在无光的情况下,用剪刀剪掉自己的影子?”
“剪刀必须是魂器。”灵偶又加了一句,“否则,剪不掉。”
我心中一震,立刻翻出店里那个——红衣女鬼上次留下的那把银剪刀。
“这把……她留给我的,不会就是考核专用吧?”我看着剪刀,竟然发现它的刀刃上微微泛着蓝光。
魂气。
小白突然问:“剪完了你会不会死?”
“……可能不会。”我干笑,“不过也可能死一半。”
“哪一半?”
“……灵魂那一半。”
她:“……那不是等于死了?”
夜幕彻底降临,我把三个老式铜镜摆在后院,摆成“品”字形,又在中间点了一盏青灯。
光线昏暗得恰到好处,镜子里只能模糊地映出我的影子。
我拿起剪刀,站进阵中,心跳像打鼓。
“沈老板。”驴哥在外边小声喊,“你要是真剪出点什么,我们就假装没看见。”
“谢谢你啊,你这是送我上路还不想留证据是吧?”我翻了个白眼。
小白鼓起勇气跳进来:“我陪你。”
“你疯了!”
“我死过一次,不怕。”
我看着她,忽然有些鼻酸。
“行。”我点头,“那你抓着我手,一起剪。”
她小手冰凉,却握得稳稳的。
我举起剪刀,镜中的我,也缓缓举起了它。
“影子——”我闭上眼,“拜拜了。”
剪刀落下,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下一秒,整个后院炸开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而我,彻底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我抬头望向镜子——镜中之我,影子不见,只有那张苍白却释然的脸。
“成功了?”小白也愣住了。
驴哥冲进来:“影子没了!你真的剪掉了!这是什么鬼才操作?!”
我喘着气,浑身一股虚脱感:“我剪掉了在阴间的痕迹……意味着,我不再属于那边。”
“也就意味着,你开始属于这里。”镜子里,那熟悉的红衣女鬼出现了。
她轻轻一笑,嘴唇动了动:“欢迎入门。”
而我,忽然明白,从今晚起,我的人生,或者说,我的“剪发鬼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