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内,一把老旧的理发椅正对着镜子,镜子里却没有我的倒影。
那一瞬间,我脑子嗡了一下。
作为一个阴间理发店老板,我深知一个常识:没有倒影,说明镜子里另有乾坤。
而且,镜子这会儿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一只手从里面蠢蠢欲动地伸出来。
“你们……”我看向西周那一圈黑线缠身的鬼魂,“你们到底要我剪什么?”
最前面的一个大叔样鬼魂哆嗦着举手:“就……就把我们头上的魂线剪断。我们这些年都被那家伙控制得太久了,魂都快发霉了。”
我看了看他头顶,果然有一根细若蛛丝、黑中泛蓝的线头,正死死缠在他魂体与头顶之间。
我举起手中的老剪刀,试着靠近那根线——
“咔哧——”
剪刀轻轻一碰,那根魂线竟然像豆腐一样断裂开来!
而大叔瞬间“啊”地一声,全身泛出一圈白光,整个人的面容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谢谢你啊!我能自己思考了……我终于不用每天重复被迫洗头!每天洗三次啊大兄弟!我的头皮都快糊没了!”
我嘴角抽了抽:“原来断头人逼你们洗头?”
“还不止洗,还要涂护发精油、头皮按摩、倒立控油……我们根本没有头皮啊!他就是在玩!”
我回头一看,这些鬼魂脸上都写满了精神污染的后遗症,有一个女鬼甚至还拎着洗发水瓶,像个PTSD患者。
“行吧,那我就一个个剪。”
于是我一咬牙,轮番剪了五六十条魂线。剪得我胳膊都抖了,但每剪一根,就有一个鬼恢复神志,感激地冲我深鞠三躬,甚至有几个还送了我冥币做小费。
“老板,您下次来别忘记给我烫个刘海啊。”
“托尼替我说声对不起,我那年头顶爆炸真不是他剪的。”
“能再给我介绍一下你理发店的业务吗?我打算死后长期驻店。”
就当我准备把这当成阴间公益活动的时候,啪——!
灯灭了。
镜子“哐当”一声碎出一道裂缝,空气忽然沉重。
一个身影,从镜中慢慢爬出来。
全身缠着红绳,头发披散,脸部模糊,只看得见一张没有嘴的脸——光秃秃的下巴仿佛是被生生剪下来的。
而他身后拖着一把巨大的、由鬼发编成的“理发椅”,椅子上还拴着数不清的头发与……鬼眼。
“李——不——稳——”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剪刀刮在铁皮上的咯吱声。
我眼皮一跳:“你就是……断头人?”
“你……剪了我的……剪魂。”
“那是因为你剪得不专业啊!一个鬼剪完还要做深层头皮SPA?你这是虐待客户懂不懂!”
他没有说话,但下一秒,那把鬼发椅忽然“啪”地炸出数根发丝,像是触手般卷向我。
我“卧槽”一声扑倒在地,发丝从我头顶掠过,差点让我当场体验“头发移植”。
“你用头发当武器?你是阴间版小当家吗?头发都能这么硬核?”
“剪魂者……你破坏了契约……你,将成为……新的容器。”
我眉头一挑:“你想让我当容器?你怎么不自己去当吹风机!”
这话刚出口,他整个身体忽然闪烁了一下——似乎真的思考了一秒吹风机的可能性。
我趁机跳起来,双手一挥,大吼一声:“鬼剪术·第七式!三千青丝断命流!”
托尼以前教我的假动作派终于派上用场。我挥动剪刀,反手一剪,剪断了飞来的几缕发丝,反弹回去,准确击中断头人身上的红绳!
“咔嚓!”
其中一根绳子断了!
断头人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身躯:“你竟然……剪我命丝!!!”
我往旁边一闪,继续剪:“那你也剪别人魂线,咱们五五开,天经地义!”
镜子忽然又震动,空气开始塌陷,桥灵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不稳——这是你的选择——你可以逃离,也可以继续剪魂,但一旦继续,后果未知。”
我停下动作,看着那鬼气森森的断头人,身后是无数被奴役的鬼魂,而我,手里拿着一把老旧的剪刀。
我咧嘴一笑:“桥灵,告诉我一个事——你说这个世界的鬼魂能不能也享受一次‘免费剪发+解放灵魂’套餐?”
“可以。”
“那还说啥!”
我猛然冲上前,身法如风,鬼剪狂舞:“今日开团!阴间团购价!剪魂只剪贱魂!断头人,排你号啦!”
———
断头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上的红绳被我一根根剪断,鬼发武器开始瓦解,镜子也开始碎裂。
他试图逃回镜中,却被桥灵一掌拍住:“你的剪刀,早己断了三魂。”
“你的时代,结束了。”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镜中世界陷入剧烈震荡。
……
等我醒来时,己经重新躺在理发铺的地板上,嘴里还含着半截冥币糖。
托尼和王美丽正围着我:“老板醒啦?”
我一脸懵:“我……剪完了吗?”
托尼举起手机:“刚刚监控拍到你抱着剪刀跳广场舞……不过你剪得确实很帅。”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看着店里的镜子。
镜中那位哭泣女子己然消失,镜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的脑子里,仍残留着那句话:
“你将成为,新的剪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