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用棉签掏了掏耳朵:“老板你是不是做梦做傻了?怎么一醒来就开始对着剪刀笑?”
我坐在理发椅上,镜子里那张脸写满了复杂情绪,像是既要开业又要参加高考,内心仿佛有两万只鸡在打鸣。
“没事。”我抹了把脸,“给我泡杯速溶咖啡,我要重新上剪。”
王美丽小声地对托尼说:“他是不是疯魔了?上次这么积极还是为逃租金把地板当地道战挖的时候。”
“你懂什么!”我腾地站起来,一脚踹翻凳子,“我现在是——阴阳两界特聘替头官!”
两人被我吓得一激灵。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面“桥中镜”,镜子仍旧泛着淡淡蓝光。它不像普通镜子那样清晰,而是有些模糊,就像在雾中照影,隐隐还能看到别人的脸影浮现其中。
“老板,你是不是……被附身了?”托尼小心问。
“不,我被自己感动了。”我盯着镜子,语气凝重,“我曾经,为无数鬼剪过头。而现在——我得知道他们是谁。”
我走到理发铺最角落,那把锈迹斑斑、手柄还歪了半边的老剪刀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我以前总笑它是“二手祖传垃圾货”,连剪张传单都容易咔嚓断,现在才知道,它居然是“神器”。
我把桥中镜对准剪刀,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整间理发铺猛地一震,墙上的电灯劈啪闪烁,一阵凉风从门缝灌入,吹得我刘海都抖三抖。
空气像是被掀开了,一条通道自剪刀与镜子之间打开。
镜中浮现出第一个画面:
——一只头戴鸭舌帽的女鬼,坐在理发椅上。
“师傅,我生前最遗憾的,就是没赶上发型潮流。我死的时候,还是洗剪吹那种爆炸头。”
我正在一边笑一边用剪刀修边:“没事,我给你剪个‘地狱版公主切’,下辈子首接C位出道。”
画面里,她剪完头竟然笑着站了起来,身形逐渐淡去,只留下头发丝在空气中飘。
“这……是我剪完头,送她去投胎了?”
镜子一闪,第二个画面出现:
——一个穿着军装的老兵鬼,背后插着一把枪,坐得笔首。
“我是死在战争年代的,那时来不及剪头。如今,能走得整洁些,也算对得起同袍。”
我在画面里动作极为认真,手起剪落,最后敬了个礼。
我屏住呼吸,握着剪刀的手发着抖。
“我做了这么多,居然都忘了……”
托尼和王美丽己经站在一边看得出神。
“老板,你以前真的不是凡人?”王美丽呆呆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叹气,“我原以为我只是个平凡沙雕理发师,没想到,我居然是……沙雕中带灵性的理发侠。”
这时,镜面又一次闪烁。
但这次却不是鬼魂——
而是一个黑影!
他没有脸,看不清形态,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冥契”,正往上面疯狂地写字,笔下飞快地掠过一行行魂名。
桥中镜嗡地一声震颤,裂出一道细缝。
“这是……在伪造冥契?”
女子的声音忽然在镜中响起:“小心了,那是‘断头人’。”
“断头人?”我感觉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位。
“他负责猎取未剪之头,用伪契强行绑定魂灵。他在抹除你留下的契约痕迹。”
“抹除?!”
我脑子嗡地一声,感觉某些记忆又在被抽走。
我连忙把桥中镜合上,转身看着那把剪刀,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使命感。
“不行,我不能再让这些剪过的头被人抹杀。”
我环顾理发铺,咬牙一跺脚。
“托尼,王美丽,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搞一波——超自然理发服务!全城招魂,剪头收费不变,但凡身边有鬼的,统统带来!”
“老板你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
“我们是要搞封建迷信,还是搞副业?”
“是搞副业中的封建迷信!还有奖金抽成!”
他们俩对视一眼:“那我们干了!”
很快,我们印好了宣传单,上面写着:
阴阳剪发招魂大促!
生前发型遗憾?来找李不稳!
剪一次,投胎顺!剪两次,鬼生稳!
——赠送“桥中纪念发片”一缕,先到先剪!
几个小时后,门口竟然排起了队。
第一个上门的是个穿着汉服的女鬼,头发乱如草垛:“我……生前是个汉服爱好者,可惜从没成功盘过发。”
我二话不说:“给你来个唐风羊角双丫髻,保准你死得圆满。”
第二个是个胖胖的老爷爷:“我生前是个相声演员,死后阴间演出效果不好,说是我发型太‘阳间’了。”
我看了眼他那亮闪闪的背头,立刻把他改成了“阴界寸头”。
第三个是——
“你……怎么又来了?!”
王美丽吓得躲到墙角。
来人正是那个以前常出现在理发铺窗外、嘴巴裂到耳根的“裂嘴女鬼”。
她捂着嘴,眼神羞涩:“我……想换个发型,显得温柔一点。”
我咽口唾沫:“你确定你不是来咬我?”
“我咬完你之后,发现你剪得挺好……”
“???”
……
一天过去,剪刀几乎没停过,我仿佛又找回了那种“理发狂魔”的状态。只是这次,剪的不再是头发,而是一个个鬼魂未完成的执念。
夜里,我站在理发铺门口,望着满地头发丝。
“这些头发,也是契约的见证。”
桥中镜在我怀里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我。
忽然,镜子再次发亮,一行字在其中显现:
“契约深处,有一段你未完成的使命。你必须,亲自走入桥中。”
我捏紧镜子,心里默念:
“来吧,桥中世界,我李不稳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