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马蹄声急促而有力,扬起一路尘土。申繻坐在马车中,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大人,马匹己经疲惫不堪,是否稍作休息?”一名随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申繻眉头一皱,语气冷峻:“不行!一刻也不能停!百姓们正在饿着肚子等我们,多耽搁一刻,就可能多死一个人!”
随从不敢再多言,只得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申繻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焦灼与责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平静。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曲阜街头那些饥民的面孔——枯瘦的脸颊、空洞的眼神、颤抖的双手。那些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快,再快一点……”他在心中默念,仿佛这样就能让马车飞起来。
到了临淄,交涉之后,顺利地拿到了粮食,真是天价的粮食,但是,申大夫毫不心疼,因为,那些财物都是那些可恶的贵族通过手段搜刮鲁国百姓而得,他只关心粮食,一切都很顺利。
临淄城外,粮队整装待发。国大夫亲自前来送行,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走到申繻面前,拱手道:“申大夫,此次购粮顺利,又官复原职,真是可喜可贺。”
申繻还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却又不得不赔笑说:“多谢国大夫成全。鲁国百姓若能度过此劫,必不忘齐国大恩。”
国大夫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申大夫,其实此次齐国只认你一人为购粮使者,并非偶然。”
申繻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哦?此话怎讲?”
国大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此计乃是管仲所出。他特意要求齐国只认申大夫,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拿到粮食,去赈济鲁国灾民。”
申繻闻言,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管仲?他为何要这么做?”
国大夫笑道:“管仲此人,心思深沉,但并非无情之人。他说,百姓无辜,鲁国的灾荒不应由百姓承担。他希望申大夫能够用这些粮食,救活更多的鲁国百姓。”
申繻沉默片刻,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缓缓说道:“管仲……他倒是个有趣的人。”
国大夫点头:“是啊,管仲之才,天下少有。申大夫,此次回去,还望多多保重。”
申繻拱手道:“多谢国大夫提醒,申某告辞。”
粮队缓缓启程,申繻坐在马车中,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国大夫的话:“此计乃是管仲所出……他希望申大夫能够用这些粮食,救活更多的鲁国百姓。”
“管仲……”申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个齐国人,为何要为我鲁国百姓着想?”申繻心中疑惑不解。他回想起管仲的种种传闻——足智多谋、冷酷无情,却又在某些时候展现出令人意外的仁慈。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申繻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外。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片血红。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回曲阜,将这些粮食分发到百姓手中。
“管仲,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我都要感谢你。”申繻在心中默默说道。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驾!”车夫挥动马鞭,粮队再次加速,朝着曲阜的方向疾驰而去。申繻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再快一点,百姓们还在等着我们。
到了曲阜城外,申繻便把运送回来的粮食,一分为二,一队人押着粮食去了鲁公宫殿复命,他自己则押着令一队粮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首接把粮食运进了府邸,命人看管起来,他心想,再加上富齐居定量供应的粮食,他申大夫绝对能做好施粥的事宜,虽然,这些粮食对于整场灾荒还是杯水车薪,可,总比没有的好。
缫丝的季节到了,鲁国的贵族盼望的时期终于要到了。
贵族们的府邸中,家丁们每日只能吃一顿稀粥,碗中的粟米寥寥无几,甚至连汤水都清澈见底。
然而,在缫丝的作坊里,匠人们的餐桌上却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粟米饭、腊肉,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劣质酒浆。贵族们亲自来到作坊,脸上堆满了笑容,语气温柔得仿佛在对待自己的亲人。
“诸位,辛苦了,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一位贵族端着酒杯,亲自为匠人们斟酒,语气中满是讨好。
另一位贵族则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今年的桑叶肥,蚕儿壮,吐的丝也比往年好。只要鲁缟如期交付,咱们鲁国就有救了。诸位匠人,可要加把劲啊!”
匠人们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称是。他们从未见过贵族们如此低声下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他们也明白,自己此刻的地位非同寻常。缫丝的每一根丝线,都关系着鲁国的命运,也关系着贵族们的财富。
申繻站在桑树林边,望着一个个作坊里忙碌的匠人们,眉头紧锁。他走到一位贵族身旁,语气沉重地说道:“诸位,此时正是农耕的时节,若不赶紧耕种,今年的粮食从哪里来?难道还要再饿上一年吗?”
那位贵族转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耐烦:“申大夫,您多虑了。眼下正是缫丝的关键时刻,只要鲁缟如期交付,那些流入齐国的财物就会流回来。到时候,咱们还愁没有粮食吗?”
申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焦急:“可耕种不能耽搁啊!若是错过了时节,就算有再多的财物,也换不来粮食!”
另一位贵族走了过来,拍了拍申繻的肩膀,冷笑道:“申大夫,您就别操心了。咱们鲁国的鲁缟天下闻名,只要按时交付,那些流到齐国的财物就都又回来了。更何况,若不如期交付,我们可还要赔付违约金的,难道届时,违约金你申大夫为我们出?”
申繻看着他们,心中一阵无奈。他知道,这些贵族己经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诸位,鲁缟虽好,但终究不能当饭吃啊。若是错过了耕种,今年的粮食从哪里来?难道还要再让百姓饿肚子吗?”
贵族们闻言,不再理会眼前这个“疯子”了。一位贵族冷冷地说道:“申大夫,您就别再危言耸听了。咱们鲁国的命运,就靠这些鲁缟了。您若是没事,就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扰乱人心。”
申繻看着他们,心中一阵悲凉。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他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作坊里,匠人们依旧忙碌着,手中的丝线如流水般滑过。贵族们站在一旁,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诸位匠人,再加把劲!只要鲁缟如期交付,咱们鲁国就有救了!”贵族们的声音在作坊中回荡,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然而,申繻却知道,这希望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他站在远处,望着忙碌的匠人们,心中充满了无奈与忧虑。
他觉得,这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但是,他。。。。。。
“鲁国的命运,难道真的要寄托在这些丝线上吗?”申繻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鲁国一步步走向深渊。
风起云涌,桑树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鲁国的命运。而申繻,这位忠臣,只能在这风暴中,默默叹息。
一个月余,整个鲁国的缫丝工艺流程全部完成,一批批上等的丝绸都集中到了各个贵族的手里。
贵族们皆用微薄的工钱遣散了工匠,这原本就不是约定好的工钱,而贵族们则说,粮食那么贵,供你们吃喝一个月,得折算一部分工钱。
匠人又能如何呢?人家是贵族,自己只是百姓,你能如何?
而此时,手中握着大量精美的丝绸的贵族,却迟迟等不来当初给自己下定金的齐国商人。
打听了之后,得知,齐公诸儿下令全面禁止齐国上下穿戴鲁缟制成的衣服,原因就是鲁国因为这个才导致的灾荒,齐国绝对不能像鲁国那样玩物丧志。
齐国商人皆不满意,为此还“抗议”了一番:因为,商人们都向鲁国付了定金的。
齐公诸儿很大方地宣布:“齐国公室负责补偿商人的定金损失。”
完了,一切都完了。
鲁国的贵族们、大夫们,手里握着精美的鲁缟,无所适从。
如今,鲁国上下才彻底明白了,这从头至尾都是齐国为鲁国做的一个局,多么精妙,多么残忍的局。
借鲁缟,改变了鲁国的耕种模式;在鲁国虚弱的时候,吞并了纪国;在灾荒的时候,天价卖给鲁国粮食;在鲁缟交付的时候,又不惜损失定金而禁用鲁缟产品。。。。。。一切的一切,都是局。
以后呢,以后是不是还有更大,更深的局在等着鲁国呢?
他们不敢想,他们也想不到。
整个鲁国,似乎都敲响了丧钟一般。
为什么呢?因为,为了鲁缟的交付,今年的耕种时节己经完美地错过,即使,现在耕种,那么粮种呢?此时的鲁国,别说粮种了,就连口粮都所剩无几了。
鲁国的朝堂之上,乱做一团,鲁国大夫们互相埋怨,相互推诿,吵吵嚷嚷,只有申繻申大夫默默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眼睛首勾勾地看着那些“虫豸”,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高居朝堂呢。
鲁公高高在上地坐着,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早就乱了方寸。看到整个朝堂只有申大夫不言语,便问道:“申大夫,快想想法子吧。否则,鲁国要完了。”
申大夫回道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说:“如今这局面,又能如何呢?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再去求齐国了。”
“什么,齐国如此待我鲁国,我们还要去求齐国?我恨不得。。。。。”一个大夫狂吼道。
“你恨不得如何?你能拿齐国如何?”申大夫打断了那个大夫没说完的话说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求齐国。我们鲁国与齐国不共戴天。”那个大夫说道。
“就是。。。。。。”其他大夫也附和着。
“我们可以去陈国、郑国、卫国。。。。。。求哪国,都好过齐国。”
“诸位,想想我们一开始去多国购粮的事情吧,哪个国家的粮食不是被齐国收购的仅剩生活之余,如今,又不是收获季节,哪个国家能为我们提供粮食。如今,我们都明白这是齐国为我们鲁国设的局,那么,诸位认为,还会给我们留后路吗?”申大夫咬着牙说了一大通。
整个朝堂安静了,鲁公也彻底明白如今鲁国也许是走到绝路了。
看在场的人都不言语,申大夫说:“为今之计,只能去齐国了。也只有齐国有解开此局的关键。”
“去齐国能做什么?继续天价买他们的粮食吗?如今,我们各位,哪个府中还阔绰?”
“是啊,家底儿都几乎掏空了。”
申大夫说:“只要是几乎,那就证明还没完全被掏空。试问,那些财物,能让诸位吃饱吗?”
场面又一度沉默了下来。
申大夫接着说:“君上,让夫人(小姜,齐公诸儿的妹妹)再给齐公修书一封吧,夫人毕竟是齐公的妹妹。然后,君上也修书一封,态度放低一点,我再出使一次齐国,也许,鲁国还有救。”
鲁公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答应,目前,也只有申大夫所说比较实际一点。
不就是让夫人给自己的哥哥写封信嘛,不就是给齐国态度低点服个软嘛,只要不至于全国挨饿,度过难关,这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