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图书馆中凝结成丝缕透明的波动，随着沈燕手中水晶碎片的亮起，一道道残影从墙壁、书架、地面中缓缓浮现出来，仿佛过去的记忆从深渊里苏醒。

这些影像没有声音，却让他感觉到心脏像是被利刃缓慢剖开。

有他在旧公司里默默加班的模样；有他在便利店门口蹲着吸烟、看街边情侣走过时的落寞；也有他躺在出租屋床上看着天花板失眠到天亮的无助。

这一切组成了一块名为“失败”的拼图，但这拼图现在被他握在手中。

“第一块自我碎片，己收回。”那个黑袍执行者站在他身后，声音像沉沙滑落，“但越往后，越难。”

“还有多少？”沈燕问，声音沙哑。

执行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起手指，指向图书馆尽头的一扇红铜门。

“这里连接着第一个裂缝区域，代号‘深渊边界’。你将进入一段时间错乱、身份撕裂的世界……里面藏着第二块碎片。”

“身份撕裂？”

“你将不再是‘沈燕’。”执行者盯着他，“你甚至可能……是敌人。”

沈燕没有犹豫，推开那道铜门的瞬间，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铁锈与燃烧的气味。他的意识陡然被撕裂般地抽离。

……

当他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残破的古堡中。夜色浓得像墨汁，黑鸦在塔楼上盘旋，天空中并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扭曲的血月。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骨修长，手背上有一道奇怪的刺青符号。身上是黑银交错的铠甲，腰间挂着两柄短刃，一身杀意。

他站在镜子前，镜中人冷峻、漠然——却仍是他。

“身份读取完成：你当前为‘猎人·燎夜’。”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机械女声，“你正在执行追捕目标：‘无面者’，编号E-173。”

沈燕皱眉：“我不是猎人。”

系统却不容他辩解：“你现在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索。门外冲进一名少女，衣衫破损，眼神惶恐。她一看到沈燕，便惊叫：“别杀我！我不是感染者！”

沈燕本想张口询问，但身体却像被某种“本能”控制。他手臂下意识抽出短刃，眼神骤冷。

——这是这个身份的“条件反射”。他意识到，这具身体保留了“燎夜”的习惯与技能，但灵魂是他的。

“我不会伤害你。”他强压住那种原始的狩猎冲动，低声说，“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少女迟疑片刻，才吞咽着说道：“城堡封锁己经三十六天了。感染者不断变异，猎人们都疯了……你是最后一个清醒的‘燎夜’。”

“感染者？”沈燕皱眉。

“他们说是‘裂缝之毒’，是某种从别的世界渗透进来的东西。起初只是记忆混乱，后来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失去身份……”

少女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我哥哥……昨天还叫我小艾，今天早上就把我当成了猎物。”

沈燕心里一沉。他想到了执行者说过的话：你将面对身份撕裂。

如果他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这具身体的“猎人意识”就会吞噬他的“本我”。那时候，他也将成为“另一个他”。

他看向身后的古镜，在其中隐隐映出一张模糊的脸，那不是他的脸，却有着他全部的情绪、痛苦和恐惧，仿佛是某种“失败版本”的延续。

“镜像人格生成中。”系统再次响起提示音。

“什么是镜像人格？”沈燕问。

“这是你被分裂的意志之一。每当你进入一个身份严重扭曲的世界，就会有一份意识从你体内剥离，成为独立个体。”

沈燕脑中轰然响起：他将与“自己”作战？

“当你面对那个人时，不只是战斗。”系统继续道，“你必须说服他，或者毁灭他。”

脚下的大地忽然一震。远处传来尖利的哀嚎声，那是“无面者”的叫声。

少女脸色煞白：“它来了，它能模仿任何人，包括你最信任的那一个人……”

沈燕知道，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拔出双刃，眼神沉如深渊。

“好吧。”他低声道，“那就从‘狩猎自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