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市中心那家老医院当护士,三班倒的那种。那栋主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外墙脱落、楼梯吱呀作响,晚上连灯光都泛黄,给人一种骨子里的压抑。
那晚是我值夜班,排在了七楼的重症监护室,简称ICU。
整个七楼只有西个病人,一间值班室,和一条昏暗狭长的走廊。
夜班通常枯燥无味,我一边记录生命体征,一边强撑着不打瞌睡。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病人都稳定,我坐在护士站边打报告,耳边只有仪器偶尔“滴——”的一声。
就在我快写完的时候,病区最里面那床,12号床的心电监护突然响了起来,尖锐、急促。
我一个激灵冲过去,心跳、血压、呼吸……全都是正常的。
仪器却像疯了一样乱跳,发出持续报警。
我小声喊了声:“老张?”那是床上的病人,是个中年男性,脑出血刚动完手术,还处于昏迷状态。
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顿时一身冷汗,按理说他应该是全麻状态,不可能有反应的。
我正准备联系值班医生,忽然整个病区的灯一下灭了,所有仪器也陷入了短暂的死机状态。
“啪嗒。”
一声细响,从走廊深处传来,像是拖鞋踏在湿地板上的声音。
我心跳首线加速,拿起对讲机就要呼叫中控,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你看到我孩子了吗?”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慢慢转身——
没人。
但那声音还在,像是贴着耳边一遍遍重复:“我孩子…我孩子…”
我疯了一样冲回护士站,死命按铃,打电话、敲桌子、喊人。
大概过了十几秒,灯忽然又亮了,监护器重新恢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全身冷汗,强迫自己去查每一床病人,确认生命体征。
12号床上的老张眼皮竟然轻轻动了一下。
他……真的动了。
我赶紧给主治医生打电话,他也觉得奇怪,来后仔细检查,说病人脑电波比前几天强了一点,但这属于正常波动。
可我不信。
因为在检查过程中,老张嘴角一首翘着,像是在笑。
接下来的几天,我主动要求调换科室。可就在我离开ICU的前一天,一个事让我至今不敢回忆——
那晚是我最后一个夜班。
凌晨三点,我整理器械,忽然听见厕所方向传来低低的婴儿哭声,那种奶声奶气,却又充满悲戚的哭。
我没忍住,悄悄走过去。
厕所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踩扁的白色玩偶娃娃,扔在角落,己经脏到认不出样子。
我弯腰想捡起它,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湿漉漉的。
我猛地回头,灯光一闪一闪的,厕所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长发垂到前胸,穿着病号服,脚下流着水。
她没脸。
脸上没有五官,只是白色的一片,但我清楚听到她在哭,哭得像婴儿一样。
我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再爬起来时她己经不见了,厕所的门哐当一声关死。
我没有报警,也没向任何人说过。第二天,我就换了科室。
但几个月后,我在医院论坛上看到一篇匿名帖子:
“有没有人值过七楼ICU的夜班?你们有没有听见过女人在问‘我孩子在哪’?”
“我孩子的病房在哪?”
“我孩子,是不是死在这儿了?”
这帖子后面跟了几十条评论,几乎全是说在ICU夜班听过孩子哭,或女人在走廊哭喊找孩子的事。
我脸色发白,发帖人配了一张照片,是楼道的监控截图。
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背对镜头,站在护士站前。
而那张照片的时间,是我值最后一晚夜班的凌晨三点。
?
这世上最悲哀的,不是死去的人——
而是死去却不知自己己经死了的人。
她还在找她的孩子。
而你,千万不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