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老父亲看到傻儿子终于考了满分的欣慰笑容，颔首赞道：
“嗯～～不错不错，你这榆木脑袋总算透点光儿了！正是此理！孺子可教也！”
那拉长的尾音充满了嘉许。
然而，三人中素来最为稳重谨慎的狄仁杰，此刻却皱着老成的眉头，那担忧之色几乎凝成了实体。
他轻咳一声，如同给这热火朝天的“造钱”讨论泼下了一盆冷静的冰水，不徐不疾地抛出了那“美梦”背后的现实基石问题：
“额～王爷……”他斟酌着开口，声音平缓却像石头落地：
“您与富贵方才所言，这营生规划的蓝图，确实令人叹为观止，环环相扣，利益可观……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李慎，也扫过还在幻想金山银山的王富贵：
“那最关键的一环——上场参赛的队伍……从何而来？以何名目招募？”
“若只是招揽些民间善蹴鞠的寻常百姓或地痞青皮上场比划，其技艺平平，对抗缺乏看头，恐怕……”
他摇了摇头：
“这‘噱头’二字便无从谈起啊！若无‘噱头’，如何引得万人空巷而来？又如何引得那豪商巨贾心甘情愿掏出铜钱？”
这当头一棒，砸得正美滋滋盘算着广告位能赚多少钱的王富贵如遭雷击！
他那张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北风瞬间冻僵，瞬间垮塌凝固，整张脸写满了“哦豁，完蛋”。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哎哟！我的天爷！可不是嘛！”
王富贵一拍自己的大脑袋，一副懊悔不迭的样子，声音都蔫了下来：
“狄大人您可真是老成谋国啊！一语惊醒梦中人！这……这……这比赛的队伍才是根本啊！”
他顿时变得愁眉苦脸，脑门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王爷，没队伍……没精彩的对决……就像戏台子搭好了，却没有好角儿登场！这看客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挤破头往里钻？”
“没人来，咱们这又是圈地建球场，又是立桩子围栏杆的，那可全是花钱如流水的勾当啊！”
“工钱、料钱、伙食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到时候别说那的赌球盘口没人下注了，就是咱们这辛辛苦苦预留好的‘金字招牌位’怕是连个问津的都没有！”
“只能卖给风听个响儿！彻底赔掉裤衩了哇！”
他越想越怕，越怕那眉头就皱得越紧，恨不得把中间挤出个川字来。
李慎看着王富贵那张胖脸上风云变幻，又从狂喜坠入深渊，最后拧巴得像个苦瓜，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忍不住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朝着那颗被钱糊住了的“猪脑子”开炮：
“呔！我说富贵啊富贵！”
李慎的声音带着“怒其不争”的无奈：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就只想着钱钱钱！铜钱串儿敲得叮当响的时候，你可比谁都灵光！”
“怎么转到这‘造势’‘聚人’的道理上，就这么不开窍呢？”
“光想着赚钱，就没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这最初的‘势’该怎么造起来？”
“怎么才能让整个长安城听到这个消息，就跟炸了油锅似的噱头！本王还缺这点子噱头？！”
王富贵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活像个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头都不敢抬了，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哼哼：
“王爷教训的是……小人……小人就是太激动了，只想着……只想着后头的……”
眼见这“商业奇才”暂时被“钱途”的忧虑蒙蔽了“造势”的智慧，李慎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被气得不行的太阳穴。
他整个人往宽大的椅背里再沉了沉，然后猛地坐首身体。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光芒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近乎粗暴、不讲理但又极其有效的“土豪”光芒，如同撒下漫天金雨的暴发户！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石破天惊的力量：
“哎~算了算了！看来不给你们支个大招，你们是绕不过去了！”
他摆摆手，仿佛在说“都闪开，本王要放大招了”！
“听好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人，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首接在咱们的《长安周刊》头版最显眼的位置，给本王印上！要用最大的字号！最显眼的红字儿印！标题就是——”
李慎故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一种悬念，接着几乎是吼了出来：
“‘纪王府悬赏天下雄豪！新式蹴鞠大演武！凡市井英豪、民间劲旅、府兵精锐！”
“只要能组建队伍，在足球场上堂堂正正击败本王麾下的府兵营代表队！当场兑现：赏钱十万贯！立字为据！童叟无欺！’”
“嘶——！！”
“十万贯？！！”
这话音刚落，如同九天旱雷平地起！
刚才还蔫头耷脑的王富贵、沉稳持重的狄仁杰、满脑子战术的王玄策，三人几乎是同一时刻，齐刷刷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眼睛瞪得滚圆滚圆，死死地盯住李慎，下巴壳子差点掉到地上砸出个坑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整整三息！
王富贵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鸭蛋，王玄策更是首接倒抽一口冷气，差点背过气去！
最终打破这死寂的，还是王富贵那如同濒死之人回光返照般的惊呼！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被这“十万贯”的巨浪冲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极致震撼与狂喜的病态晕红：
“哎哟我的老天爷活祖宗啊！！十万贯！！！！”
王富贵的尖叫声都劈了叉，像被踩了脖子的尖叫鸡：
“王爷您……您这……这哪是噱头？这分明是把长安城……不，是把全天下的银子都当柴火烧的泼天大火啊！”
“只要这消息一发出去！”
他激动得原地蹦了一下，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整个长安城还能有消停日子吗？！不！整个大唐都得沸腾起来！”
“怕是大唐十三道各州各府，有那两把刷子的、没那两把刷子想试试手气的、甚至那些闻着铜钱味儿就能游过江的海鲨江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