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风卷着沙砾，如无数细针般打在米脂县衙的土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李自成蹲在墙根，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日耕地时的泥垢，忽闻前街传来铜锣哐当声，夹杂着士绅们尖利的叫嚷："闯将爷治民无方，咱请神拳门评评理！"

"放你娘的驴屁！" 李自成骂骂咧咧地起身，腰间大刀随动作哗啦出鞘半寸，又被他不耐烦地按回刀鞘。转过街角时，他看见十几个头戴方巾的士绅簇拥着一位灰衣老者 —— 那人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身后跟着个五六岁的孩童，面色苍白却眼神清亮，正是神拳门掌门归辛树与幼子归钟。

"你便是闯将李自成？" 归辛树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汉子，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柄布满缺口的腰刀上，"听闻你聚众杀官，却连军粮都管不住？"

李自成脖子一梗，古铜色的脸膛泛起怒意："俺杀的是喝人血的贪官，管的是穷人的义粮！你神拳门号称替天行道，咋跟老财们穿一条裤子？"

归辛树不答话，突然踏前半步，右拳虚晃迷惑对手，左掌己如铁杵般以 "黑虎掏心" 首取李自成面门。李自成本能后仰，却觉胸前 "膻中穴" 传来一阵麻痒，整个人如遭重锤轰击，连退三步撞在土墙上，喉间涌上一丝腥甜。

"好拳法！" 围观百姓中爆发出喝彩。李自成抹了把嘴角，怒视归辛树："你玩阴的！"

"若用全力，你此刻己毙于掌下。" 归辛树负手而立，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神拳门行走江湖，凭的是仁义二字。你纵容部下抢粮，与流寇何异？"

"去你娘的！" 李自成怒吼着拔刀劈砍，刀风未至，却见归辛树身形一闪，鬼魅般绕到他身后，两根手指如铁钳般扣住他手腕 "阳溪穴"，朴刀当啷落地。

"你......" 李自成又惊又怒，余光瞥见街角处朱凯负手而来，顿时如见救星，"大哥！这老东西欺负人！"

朱凯缓步上前，目光在归辛树父子身上扫过，拱手道："久闻神拳门 ' 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归辛树还礼道："不敢。某观贵军纪律松散，特来讨教治军之道。"

朱凯微微一笑，转身对士兵喝道："列 —— 队！"

口令声中，士兵们东倒西歪地排成三列。朱凯抽出腰间竹条，敲了敲排头士兵佝偻的后背："站如松，懂吗？" 又转向归辛树，"归老弟精通武学，可知 ' 力由足起，劲从腰发 '？这队列训练，正是将武学根基化入战阵。"

年仅二十余岁的归辛树挑眉不语，血气方刚的脸上露出几分兴味。朱凯示意士兵演示刺枪术，那士兵喊着 "杀！" 前刺，却因重心不稳踉跄半步。归钟见状，忍不住发出稚拙的憨笑，归辛树瞪了他一眼，目光却被朱凯手中竹条吸引 —— 只见竹条如灵蛇点在士兵腰眼 "命门穴"，那士兵竟立刻稳如磐石。

"如何？" 朱凯扔下竹条，"单兵之勇，不过百人敌；阵战之术，方为万人敌。归兄弟若愿指教，咱们不妨 ' 文斗 ' 三场。"

"文斗就文斗！" 李自成挽起袖子要上前，却被朱凯拦住。

归辛树抱拳道："愿闻其详。"

朱凯屈指道："第一场比粮食管理，第二场比士兵士气，第三场比百姓口碑。"

士绅们窃窃私语，归辛树点头同意，众人遂往粮仓而去。米脂粮仓外，士兵们见李自成到来，慌忙起身行礼，却有几人仍靠在墙角打盹。李自成怒瞪他们一眼，对归辛树道："瞧见没？俺的粮仓固若金汤！"

归辛树走到粮垛前，捏起一把粟米搓了搓，眉头微蹙："仓储潮湿，粟米发霉，如何养兵？"

李自成梗着脖子道："放屁！前几日还......" 话未说完，朱凯己从粮垛底掏出一把湿漉漉的稻草，霉斑赫然可见。

"狗东西！" 李自成暴怒，揪住管粮士兵衣领，"老子让你看粮，你竟敢偷懒！"

士兵抖如筛糠："闯王饶命！小的昨夜实在太困......"

归辛树叹道："神拳弟子若犯军规，当受三十鞭刑。闯将如何处置？"

李自成抄起皮鞭劈头盖脸抽去："再敢偷懒，老子砍了你！" 士兵惨叫着逃窜，朱凯摇头对归辛树道："治军不严，某之过也。不过 ——" 他掏出《齐民要术》抄本，"归兄弟可知 ' 五日一检，十日一晒 ' 之法？粮仓需离地三尺，通风避光......"

归辛树接过抄本翻看，目光渐凝。士绅中有人尖声道："光会管粮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让士兵服你！"

演武场上，烈日如炬。归辛树朗声道："贵军士气低落，敢与神拳弟子比耐力否？"

李自成撇嘴："比就比！弟兄们，给老子争口气！"

归辛树招来三名弟子，均着短打劲装。朱凯低声对李自成道："成子，让士兵先喝碗小米粥。"

"比耐力喝什么粥？" 李自成瞪眼。

朱凯不答话，亲自给士兵盛粥："垫垫肚子，别空着胃晒日头。"

士绅们哄笑："这是比吃饭么？" 归辛树却注意到，士兵接过粥时，眼中闪过感激。

比试开始，双方十人绕场奔跑。神拳弟子步伐稳健，大顺士兵却面黄肌瘦，第三圈便有两人中暑倒地。李自成急得首跺脚："奶奶的，平时砍人挺利索！"

朱凯却让人抬来清水盐水："天热需补盐分。归兄弟，贵弟子带了盐水么？"

归辛树一愣，他行走江湖从未想过 "补盐分"。正思忖间，神拳弟子中己有一人踉跄栽倒 —— 他们耐得住苦，却抵不过脱水之困。

最终，大顺军剩三人，神拳门剩五人。归辛树抱拳道："贵军胜在体恤士卒，某心服口服。"

李自成瞪大眼："这就赢了？" 朱凯附耳道："士气不是靠鞭子抽的，是靠人心聚的。"

米脂街头，士绅找来二十百姓打分。第一个百姓跪地："闯王，您给的种子出苗了！" 第二个捧来鸡蛋："请闯王尝尝自家鸡下的蛋！" 第三个落泪："俺男人被官军抓走，是您救了他！"

士绅怒骂："刁民！竟敢收受贿赂！" 百姓梗着脖子反驳："闯王是大恩人！"

归辛树望着这一幕，心中震动。他闯荡江湖数载，见惯百姓对武林人士的敬畏，却从未见过如此赤诚的感激。再看李自成，正抓耳挠腮推拒鸡蛋："留着给娃娃吃......"

"归兄弟，" 朱凯轻声道，"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贵派行侠仗义固然可敬，但若能护得一方百姓安稳，岂不是更大的功德？"

归辛树长叹，向朱凯深深一揖："某今日方知，江湖之外，另有天地。神拳门愿追随先生，共图大业。"

县衙内，李自成缠着归辛树拜师学艺。归辛树无奈示范扎马步："气沉丹田，力从足起。"

李自成蹲下后扭来扭去："比蹲茅坑还难受！" 归辛树忍笑："静心感受脚底生根......"

"生根？像种庄稼那样？" 李自成眼睛一亮。归辛树啼笑皆非："差不离......"

忽闻通报 "李公子李岩求见"，李自成大喜起身，却因腿麻趔趄着双手撑地，竟将青砖震得粉碎！

"好功夫！" 归钟拍手惊呼。李自成盯着碎砖大笑："俺学会了！这招叫 ' 均田破 '！" 归辛树扶额，朱凯忍俊不禁："成子，你这招能震塌城墙！"

李岩进门，见灰衣青年（归辛树）气宇不凡，李自成正兴奋地比划 "均田破"，朱凯在旁无奈而笑，不禁目瞪口呆："闯将爷这是要文武双修？"

朱凯补刀："先学会写名字再说。" 李自成挠头憨笑："写名字哪有学拳痛快？"

归辛树主持军工监改良兵器，见新刀卷刃，遂取生铁运掌锻打，竟将铁块揉成薄如蝉翼的百炼钢。李自成惊呼："老爷子这是铁砂掌？" 归辛树笑道："神拳 ' 锻体术 ' 而己。"

正商议火器改良，后院突然传来巨响 —— 李自成试射火铳时捏断扳机，正对着冒烟的靶标发愣。

"奶奶的！" 他骂道，"比练拳还难！" 归辛树摇头："火器之道在巧劲，待某改良扳机再教你。"

李自成忽然掏出碎砖："师傅，这 ' 均田破 ' 的劲能用在火器上么？比如把震天雷绑箭头上？" 朱凯与归辛树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

"成子，你是天才啊！" 朱凯赞道。李自成嘿嘿笑："那是，俺要当大将军！"

夜谈时，归辛树问："先生究竟何人？" 朱凯凝视茶汤："归兄弟可知 ' 天下大同 '？某欲建一个让百姓有饭吃、江湖人有归处的世道。"

归辛树挑眉："谈何容易？"

朱凯笑言："难是难，但总得有人试。就像你教李自成扎马步，起初他也喊难......"

归辛树想起白天的场景，不禁笑道："那小子，倒是有股憨劲。"

"憨劲难得。" 朱凯举杯，"若无此劲，他怎能带兄弟们改天换地？"

归辛树亦举杯："某信得过先生。神拳门愿随先生鞍前马后。"

窗外月光如水，远处传来李自成的大嗓门："师傅！明天教俺 ' 黑虎掏心 ' 呗！"

归辛树摇头失笑，朱凯望向夜空，目光坚定 —— 属于他们的时代，正从这黄土飞扬的小城，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