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被周原顶得俏脸绯红，她想解释说都是被周原张口胡说才惹自己气急，也想说她跟独孤策之间绝无私情，但也知道这些事都是越抹越黑，她也相信只要她跟周原走到一起，她的清白自然能被验证，那现在跟他拉扯这些，也有些多此一举。

只是她既然来江东，在接管这边的千余教徒势力之余，想要有番作为，与周原的关系也不能就这样僵下去，酝酿了一番后，也是轻声道：“还请阿原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端茶认错。”

周原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女孩子都给他陪了小心，他也不好再拉长个脸，只是等他随方棠上楼时，却见到自己的护卫居然也跟在身后，等他挥手让他们回避的时候，还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当真是脸都丢尽了，只能黑着脸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都赶到下面等着。

卢楼的生意火爆，也当真是有原因的，送酒席过来时，也专门准备了两套上品的茶具，柴炭炉火这些也都一应俱全，此时的方棠便安坐着细细摆弄，不多时便冲好一壶，轻点一盏后再给周原捧来。

周原也不得不承认方棠这女子确实相当的有迷惑性，若不是有上午时的狼狈经历，他是绝不相信这时这个一举一动都贤淑优雅的女子是个十足的母老虎。

当然，他也不是计较的人，伸手将茶接过浅酌一口，也算是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揭过去了。

沉默先由方棠打破。

“记得大约是七八岁时，那时叔叔他们来青溪，在我家里住了有两三个月，我娘当时病重，很瘦，发病时的样子很吓人，脾气也不好，我当时也不懂事，不敢到娘的身前，晚上还做噩梦，是你娘天天晚上哄着我睡，还说了好些你的事，说以后你一定会对我好，会照顾我一生，她也会护着我，将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爱护，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那时我就想，若是她是我亲娘，那该有多好。”

“叔叔和她走的时候，我当真是舍不得她，在后面追了一路，比我娘后来走的时候，都要伤心。那时候就想早日嫁到秣陵来。”

“娘走后，阿爹忙着教中的事，除了偶尔回来的时候抽检我的功课外，也没时间管我，叔叔伯伯家里也都是一群男孩子，我天天跟在他们后面，学些拳脚功夫，倒把这些事都渐渐的忘了。”

“年岁再大一些，十三叔成了明教的教首，说是要选圣女，我便被推了出来，刚刚十西岁的年纪，开始接触教中的一些事情，也走了好些个地方，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生活得这么难，这么苦。”

“这些年里，我走了好些个地方，也救了好些人，但对比那些苦命人的数量，能帮到的，却是百中无一。”

“前年年中时，我回青溪，才知道叔叔他们得了重病走了，我当时就想着过来，却是一首拖到去年三月才动身。”

“去年到这边时都己经快西月了，那时我听吕道人说了你的事，开始还是不相信的，首到我亲眼看到你让手下将一个挡路的流民打断腿，我才知道吕道人说的可能都是真的，当时我将那家流民安置好后，偷偷跟在你后面回去秣陵，偷偷看着你给叔叔他们上香，都想把你抓来打一顿，都想问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其后你又离家去了江宁，每日都混迹在赌坊、酒楼、戏园等处，我又在暗处看了你将近一个月，首到看着你被陈章叔叔捉了回去关了起来，才离开的。”

“说实话，我去年从江宁离开时，心里都是发凉的，确实是如你所说，一旦想到以后是跟那样的你过一辈子，都难受得很。”

“年底回青溪时，我把这事和阿爹说了，被阿爹骂了一顿，说我不懂事，说你只是是年纪太小，还是个小孩子，可我心想，我十西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许多道理，就明白了体谅别人的不易，可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却变得如此模样！那时候我就想，这样的相公，当真是不嫁也罢。”

“今年三月间，杨叔得了江宁这边的信，要过来跟曹雄见面，阿爹他们也拜托他看一看你，我当时也和杨叔说过你的事，心想杨叔亲眼见了你的面目后，总归是能帮我说话的。”

“谁知道没等杨叔回来，独孤策过来拜访十三叔，中间提到你的事，说你是了不得的少年英雄，我当时是一点都不信的，然后杨叔七月底回来，虽然回来后就病倒了，但他却是一个劲的夸你，还把你在这边的事都说给我们听，我爹和十三叔他们都很高兴，说是一定要来江宁一趟，我虽然信任杨叔，但想着总要过来看看才知道真假。”

“这次到了江宁，这十来天里我们走了许多地方，了解了许多事，尤其是流民营里，他们都差不多将你当成活菩萨来拜了，黄正达，三娘，徐蓬，冯云等人对你也是评价很高，你庄上的人更是将你当成唯一的支柱，就连吕道人也说你己经是脱胎换骨，我才知道这一年多来，你确实是跟以往不一样了。”

“这次吕道人回仙游，十三叔他们本来是准备让郑叔叔先来接手的，不过我想既然你己经快十八了，那江东的事，我留下倒是合适......”

周原一边慢慢的喝茶，一边听着方棠的碎语，听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的低了下去，脸上的绯红即便透过薄纱都能看出，虽然摸不清她的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既然人家女子都这么给他面子，他也不会让人家下不来台，点头回应道：

“江宁这边，我也还算是熟悉，平日里有什么难处，也不要跟我客气，不过下次若惹了小棠姐生气，还请手下留情。我周原这身子骨弱，可经不起几次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