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晒谷场,周原让人抬了木板过来,将王家婆娘和小娃放于木板上。
这时全庄的庄户都得知王石头家的事,惶惶不安的有之,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有之。
周原将众人召集一起,看着场上千余众的庄户,厉声道:
“今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王石头的婆娘和小子因独自放羊打草被昨晚摸到庄子上的贼寇害了命,就连王二丫,要不是跑得快也没有命在!我对庄子上下过多次的通知,大家或许以为我是在说大话!现在,这两人就在你们面前,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贼寇若来,不会管你是七老八十,是婆娘家,还是四五岁的小娃,都不会放过你们!要想保得你们的家,要想保得你们的家人,你们就要听从我的每一个命令!都一个个的过来来给我仔细看!我老子盯着眼睛看!看清楚!擦!”
一千多人默默的看着王家母子冰冷的身体,多数人都忍不住掉泪。
周原将其余之人遣散,让管家安排人帮王石头一起料理他家婆娘和小子的后事。
对着场上肃然而立的两百来人,周原沉默半晌后,沉声道:
“训练三日,也有人适应不了这种生活,也有人只是为了来混两顿饱饭,我现在告诉你们,混饱饭的心思都刚给我放下!”
“贼寇若来,你们只有用你们手里的家伙,将他们杀退,才能护得你们家人的平安!”
“是个男人的,都要负担起保护你们家人的责任!”
“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练不死就给老子往死里练!”
操训的事周原一刻不停的督促着,更是加大加快操训的力度。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众庄户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整个庄子都被压抑的气氛笼罩。
庄户家中的撤离演练也依旧不能让他满意,问过管家,知道还有半数的庄户舍不得将家中的粮食及其他东西搬到庄子里统一看管,周原直接让管家领着十数个护院挨家挨户的强制执行!
对实在抗拒的三五家,直接拿银钱照价将粮食买下强行入库,只留下三日的口粮,往后要吃,直接拿钱到庄上来买就是!
既然此次白虎寨的可能会伙同独山寇前来,除了庄上的警戒外,周原也听从杨邦武的建议,从沿河一两里处派出去两组望哨,这样若大股贼寇袭来,庄上也能稍多些准备的时间。
杨邦武问过周原独山水寨的情况,得知独山寨距离周原庄子只四五十来里水路,即使逆水而上,算上其准备的时间,也不过两三天功夫就能杀到。
杨邦武思虑片刻后对周原道:“我还是决定到江宁城一行,邀曹雄一起过来,若一切顺利,最迟明日午间之前就能赶回。”
周原点头道:“如此正好,我也想见见杨叔所盛赞的这位英雄人物。”又吩咐前院的管事林忠,带上自已的手书,随杨邦武一行,顺便再将江宁城中的护院杂役调派十人过来。
训练投掷半日,庄户们都能较准确的掌握投掷的要点,经常下地务农的庄户的力气都比周原要大,虽然熟练度比不上他,但投掷的距离都能达到二十步以上,最远的甚至接近四十步的距离。
趁着庄户吃饭的当口,周原让人在已经踩得平整的土地上分别以红色小旗标记出二十个目标,用木灰沿小旗围出约三丈方圆的圆圈,又对识字的护卫和书童讲解一番,让人将新做出的两千只标枪按人名贴上标记,一人十只分发下去,准备下午开始训练众人对固定目标的投掷。
陈宜对上午血腥的惧意渐渐的淡了下去,回到场上帮忙。见到周原与众人训练的严格,心里对这个表弟已经是佩服得紧,操训时也将平日的嬉闹收拾起来。
站在田埂上,看着整齐站在拉出的界线外的众庄户,周原将手一举,旁边的陈宜大喊道:“预!”
下面一百庄户将背上绑着的标枪取下一支,拿在手中,做出投掷的姿势,看着前方的目标。
周原将手往下一挥,陈宜大喊一声:“投!”
只见随着陈宜的喊声,一道由上百只标枪组成的雨幕从庄户的手中脱出,呈曲线往前方二十余步外的目标落去,周原再举手下挥,在喊声中雨幕再次形成,
如此十次过后,边上等候的杂役在陈宜的带领下,先将每个目标周围脱出圆圈的标枪检出,交给周原,由周原将其成绩记下报出,由领头的护院和已经熟悉投掷的庄户对出错较多的庄户进行纠正一番,再将收集好的标枪按人头发放下去,稍事休息后,进行下一轮测试。
仅仅数轮之后,便是陈宜,也能看出庄户们的准头已经在大幅度的提升,从原先的十中二三,到现在的十中四五,也对周原如此有效的训练佩服不已。
只用得半个多时辰,便已完成了二十轮的投掷,庄户们虽投掷的速度快了不些,动作逐渐规范下标枪落地时更能有效的插入土中,连续投掷的动作也更流畅,不过准头顶多只保持在十中五六的水平,还有个别的庄户始终无法掌握投掷的技巧。
周原也无法要求更多,吩咐让晒谷场上正操训着枪盾之术的庄户下来轮换。
......
正训练时,渡口处警戒的人来报讯,陈氏兄弟已经到庄子来了。
不比陈章一直居于乡间的安稳,陈豫自崇宁二年得进士以来,历经官场锤炼,从一介县尉起步,历任陈留推官、巢县县令等职,后知永兴军、定州府,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官运亨通。
前年时沈相沈遥不顾年高体弱,临危受命治理黄河河患时,陈豫力劝不得,从此便与沈遥之间有了罅隙,去年年中他被人弹劾,沈遥也未帮其开口说话,以至两人的罅隙之大,便是在江宁的周原也都能知晓。
其后陈豫自定州卸任到京师待职,前些日子也才刚刚得了外放江宁的差事,算来也是经历了些官场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