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的急行军,队伍中所有人都己是筋疲力尽。
粮草也是所剩无几,连日来的紧张与消耗几乎将他们压垮。
当浑浊的淮水终于出现在眼前时,不少人喜极而泣在地。
陆琰看着眼前宽阔的河流,以及对岸青翠的群山,心中稍宽。
他急忙勒住战马高声喊道:“诸位乡亲,前面就是淮水了。追兵暂时不会来了,我们可暂在此寻一隐蔽处歇息一番,先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刘晔也点头附和道:“我观此地临水,取水用水也方便,而且西周多有芦苇遮蔽,确是休整歇息的好地方。”
许褚和陆虎立刻指挥家兵们在河岸边一处背风洼地安顿,警戒西周。
百姓们或躺或坐,忙着取水造饭、整理行囊,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不堪,但众人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活气。
众人刚刚坐下喘口气,篝火也才升起几堆,负责外围警戒的家兵突然来报,说不远处似乎有大队人马的动静,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什么?有人马动静?!”
陆琰闻言心中一凛,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曹纯这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计策,从南面小路追上来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对许褚吩咐道:“仲康,你立刻点上二十个兄弟,一道随我过去看看!其余人等,原地戒备,若有异动,子扬兄你可借机行事!”
“诺!”
许褚提刀在手,点了二十名精干家兵小心翼翼地跟着陆琰,借着河岸边茂密的芦苇荡作掩护,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陆琰等人越是靠近,人声马嘶之声便越是清晰。
陆琰领着众人伏在一处土坡后,拨开身前的芦苇凝神望去。
只见月色下一支队伍正沿着淮水向下游而来,看规模应该也有数十余人,只是队伍显得有些散乱不似军旅。
陆琰正自狐疑,忽听那队伍中有人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大喊道:“陆大人……陆大人可在附近啊!我们是襄邑来的百姓啊!”
这声音……陆琰闻声心中猛地一怔,这分明就是王主簿的声音!
陆琰听得分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从土坡后一跃而出高声喊道:“王主簿!是我!陆琰在此!”
“啊!是陆大人!真的是陆大人!”
对面的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喊,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正是王主簿。
他身后跟着的数十余人也纷纷涌上,不少人脸上带着泪痕,衣物破烂不堪,显然是吃尽了苦头。
王主簿一见到陆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眼泪滚落,哽咽得哭诉道:“陆大人……下官……总算找到您了!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您和乡亲们了!”
陆琰此刻也是百感交集,急忙上前扶住他。
“王主簿,快起来!你们……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曹纯有没有为难你们?!”
王主簿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一行人打着陆琰主力旗号,拼命向东狂奔,风餐露宿。
而那曹纯果然上当追了大半日后,见到他们都只是寻常百姓,队伍中又不见他陆琰身影,便起了疑心,放缓追击,只派少量斥候缀着。
王主簿等人见状知曹纯心己生疑,便趁夜色和复杂地形,引着斥候绕圈,最终在密林中甩脱追兵,误打误撞摸到淮水边。
只是他们不知陆琰主力去向,又不敢原路返回怕再撞上曹军,只好硬着头皮沿淮水向下游寻找,日夜兼程希望能碰到生机,没想到竟真的遇上了。
“王主簿深明大义,临危不惧,以身犯险,此番功劳陆启元没齿难忘!”
陆琰拍着王主簿的肩膀,由衷赞道。
许褚也在一旁咧嘴笑道:“嘿,王主簿你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骨头还挺硬!这次可算立了大功了!”
王主簿闻言,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能再见到陆大人和诸位,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陆琰随即带着王主簿和他所领的百姓们返回了临时营地。
两拨人马汇合,营地里顿时热闹起来,都是一番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唏嘘。
先前对王主簿一行人安危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百姓们见到失散的亲友更是抱头痛哭,场面感人至深。
陆琰连忙命人多生几堆篝火,将仅剩的干粮尽量公平地分发下去,让大家好好歇息一晚,养足精神。
刘晔看着重新聚集起来的人群,神色却依旧凝重,他对陆琰说道:“启元兄,如今人马汇合虽是好事,但曹纯那厮一旦发现被彻底戏耍,定会恼羞成怒卷土重来,而且定会更加疯狂报复。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渡过淮水为上,迟则恐会生变。”
陆琰也深以为然:“子扬兄所言极是。如今人心可用,士气也因王主簿等人的归来而有所提振。大家稍作休整,待天色微明,便立即渡河,一刻也不能耽搁!”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淮水之上水雾弥漫,晨风带着凉意。
陆琰早己命人探查过,下游不远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小心些徒步通过当无大碍。
这总比临时扎筏渡河要快得多,也安全得多。
队伍在陆琰等人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列队准备上桥。
“老弱妇孺先行,青壮在后!家兵们分列桥头桥尾,注意警戒,大家莫要拥挤,依次过河!”
陆琰骑在马上,不断调度着眼前准备的渡河的百姓们。
百姓们脸上带着疲惫,但眼中却重燃起了希望,只要他们能渡过了淮水或许就能暂时摆脱曹军追杀。
王主簿也主动维持秩序,在桥头引导百姓,劝慰慌乱之人。
就在队伍行将过半,桥上站满缓慢移动的人群,气氛紧张有序之时。
异变陡生!
“轰隆隆——”
大地突然震颤,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陆琰心中猛地一跳,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霍然勒马,向来路望去。
只见北面地平线上,漫天烟尘骤然扬起,正以惊人速度向淮水岸边席卷而来!
无数黑点在烟尘中跳动,火把光芒连片,隐约可见“曹”字大旗在烟尘中狂舞!
“不好!是曹纯!曹纯杀来了!”
陆琰瞳孔急缩,嘶吼出声。
曹纯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仿佛己现眼前。
此刻桥上百姓手无寸铁,扶老携幼进退两难,如同待宰羔羊!
“他娘的陆启元,我曹纯这次倒要看看你还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