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院子里,隔着两扇紧闭的门页,王若娴李毓婉婆媳俩将外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李毓婉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开门,因为在她看来赵仙罴太感情用事了,就算忘不了杀父之仇,也不能这样当众抗旨。
可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时,王若娴抓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李毓婉错愕,紧张的看着自己婆婆,想让自己婆婆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王若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想到己经答应赵仙罴,不管赵仙罴往后做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会坚定的站在赵仙罴身边。
于是她最终闭着眼睛,静静站在大门内侧。
……
赵家大门外,气氛紧张。
由于感觉到皇家威严受到了挑衅,李泰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想威慑提醒赵仙罴接旨,他冷冷看着赵仙罴。
赵仙罴仍旧没搭理李泰,看着传旨的内侍道:“请转告陛下,我不需要任何的赏赐,因为我己经收了医治长孙皇后的诊金,十文。”
因为赵仙罴是故意提高音量说的这句话,所以几乎整条巷子里的人全都听清了这句话。
那一个个从门缝里挤出脑袋竖着耳朵听的邻居,顿时一个个脸色惊愕,将消息不断往传,因为担心远处的人听不到。
于是整条巷子,以及巷子口与外面大街接壤的地方,全都一片哗然。
“赵家二郎竟然真的治好了长孙皇后?”
“不对!重点是赵家二郎不要赏赐,只收了十文钱诊金!”
“赵家二郎当众抗旨,拒绝赏赐,这是疯了吗?”
“你们说,赵家二郎不会记着自己父亲被杀的仇吧?”
“不可能!敢记皇帝的仇,他不要命了吗?再说他父亲徇私枉法,被皇帝处决,他有什么可怨恨的?”
“那可说不定,他只有十五岁,小孩子想不通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的恩赏啊,多少人求之不得,他赵家,却不要…”
和赵仙罴预想的一样,这个世界的人,都以为效忠皇帝是应该,被皇帝杀了,哪怕是错杀,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可是,他不认同,不接受!
听着巷子里越来越多以及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李泰脸色铁青,他目光冷幽幽盯着赵仙罴道:“赵仙罴,你敢抗旨!!”
赵仙罴实在受不了李泰的聒噪,转头看着李泰道:“我不需要赏赐,越王殿下听懂了吗?”
不需要赏赐,也就意味着你李家以后也别来找我治病。
李泰从未想过这世上有人敢对他李家是这样的态度,他面庞铁青,杀气森森,正要发作,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请回去禀告陛下,就说赵家二郎心怀赤诚之心,认为医治国母不过份内之事,愧领皇恩,陛下若要赏赐,可等赵家二郎将来再行善举,一并敕封。”
李承乾本来对于今天邀请赵仙罴去东宫赴宴己经不抱希望。
因为有李泰的阻挠,让赵仙罴‘难以抉择’。
事实上他在听到赵仙罴抗旨时,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他向赵仙罴示好,拉拢赵仙罴的最好机会。
于是在场面僵持,赵家恐陷入危机时,他适时的开口为赵仙罴说了一句话。
那名传旨的内侍看了眼李承乾,又看了眼仍旧没有任何行动的赵仙罴,什么也没说,带着两名抬匾的禁军返回马车,渐渐远去。
李泰见李承乾为赵仙罴解围,后知后觉,迅速冷静下来。
他在心里疯狂冷笑,为了治好腿疾,他这个哥哥竟然卑微到了这种程度,身为太子,连有人胆敢挑衅李氏皇族威严这种事都能容忍。
李泰转头逼视赵仙罴:“赵仙罴,你抗旨的事本王可以不计较,本王再问你一次,本王邀请你去本王府邸赴宴,你去还是不去?”
李承乾神色微冷:“青雀。”
李泰没理会李承乾,继续用眼神迫视着赵仙罴。
赵仙罴淡淡道:“刚才我就己经说了,家母这几天身体不适,我哪都不会去。”
之前赵仙罴明明说的是‘今天’,被惹烦了,他索性说成了‘几天’。
李承乾脸色微变,他很清楚自己的腿疾,多拖一天,治愈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一分。
本来他可以尝试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来邀请赵仙罴,可是赵仙罴首接把话堵死了,这几天他都没有机会。
李承乾自然把这笔账算在了李泰身上。
没有李泰胡搅蛮缠,赵仙罴不会改口。
李泰却很是乐于听到赵仙罴说这几天都没空,这就意味着这几天之内,赵仙罴绝不会去东宫给李承乾治病。
他看着赵仙罴,脸上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微笑看着赵仙罴道:“刚才本王就是跟赵公子你开个玩笑,因为本王实在是太想结交赵公子你这个朋友,从今往后只要在长安,不,在整个大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来找本王,本王替你解决。”
李泰朝说完看了赵仙罴一会,见赵仙罴没有反应,他也不在意,转头问李承乾:“大哥,既然赵公子没空,赴不了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承乾脸色如墨。
看着赵仙罴片刻,李承乾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登上自己的车驾。
李承乾上了自己的车驾后并没有马上命车夫启程。
他面无表情坐在车厢里。
李承乾的车驾没动静,李泰登上自己的车驾后,同样没有命令手下回府。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等到李承乾的车驾终于有了动静,调转方向往东边巷子口驶去时,李泰勾起嘴角吩咐手下:“走,跟上去。”
看着李承乾李泰两人的马车消失在远处的巷子口,赵仙罴转身推开院子大门,走进院子里。
……
皇宫,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