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快点!”挎着盒子炮的伪警察小头目再次不耐烦地吼叫,目光扫向林风刚才的位置。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赶着投胎啊?”
一个带着明显苏北口音、却刻意模仿着上海腔调的油滑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傲慢,骤然响起。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刑场的嘈杂。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紫色绸缎长袍马褂、挺着个将军肚的胖子,不知何时竟挤到了死囚队伍的最前面,正皱着眉头,一边用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揉着太阳穴,一边骂骂咧咧地分开挡路的伪警察,晃晃悠悠地朝着日本大佐和吴世宝所在的小圈子走去。
正是“吴世宝”!
“呃?吴…吴大队长?”
那个挎盒子炮的伪警察小头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他明明记得几秒钟前吴大队长还在和大佐说话,怎么一眨眼就从死囚堆里钻出来了?还换了身衣服?不对,衣服好像没换…这他妈是活见鬼了?
不止是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伪警察、日本兵,甚至包括吴世宝身边几个亲信跟班,全都傻了眼,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那个被拖到刑场中央准备枪决的青年,也暂时被遗忘在了一边。
真正的吴世宝正微微弓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对身旁的日本大佐、上海日本陆军特务机关长竹内康介低声说着什么:
“…竹内太君放心,这批顽固分子,统统死啦死啦地!震慑效果大大滴好,以后敢跟皇军作对的,只会越来越少…”
竹内康介矜持地点着头,仁丹胡微微,显然对吴世宝的“工作成效”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衣服的“吴世宝”,己经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吴桑?”
竹内康介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吴世宝”,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站在自己侧后方的那个吴世宝。
两个吴世宝!一模一样的衣着,一模一样的体态,甚至连脸上那种谄媚中带着点凶横的神态都惟妙惟肖!
一股寒意瞬间从竹内康介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腰间的南部式手枪枪套上。他身边的日本副官更是厉声呵斥:“八嘎!什么人?!”
真正的吴世宝更是惊得魂飞魄散,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变成了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指着林风假扮的自己,手指都在哆嗦:“你…你是谁?!哪来的瘪三敢冒充老子?!卫兵!卫兵!给我拿下!”
周围的日本兵和伪警察如梦初醒,哗啦啦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刺刀和枪口瞬间对准了场中两个“吴世宝”,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却又弥漫着一股荒谬绝伦的滑稽感。所有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清状况。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混乱时刻!
林风假扮的“吴世宝”猛地动了!他没有理会指着自己的真吴世宝,也没有看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而是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动作快得如同鬼魅,瞬间就贴近了日本大佐竹内康介!
在竹内康介惊愕的目光和周围所有人倒吸冷气的惊呼声中,林风高高扬起他那戴着翡翠扳指的胖手,铆足了全身特种兵爆发力练就的狠劲——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到几乎能撕裂空气的耳光,结结实实、左右开弓地扇在了竹内康介那张留着仁丹胡的脸上!
声音之响亮,在空旷死寂的刑场上空久久回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竹内康介被这两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扇得脑袋猛地一歪,军帽首接飞了出去,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浮现。他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堂堂大日本帝国陆军大佐,上海特务机关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豢养的汉奸走狗当众抽了耳光?!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八嘎呀路——!!!”
竹内康介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扭曲变调的嘶吼,眼珠子瞬间布满血丝,变得赤红一片。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南部式手枪,枪口疯狂地指向林风,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扣下扳机。
周围的日本兵更是惊怒交加,哗啦啦一片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声响,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死死锁定了林风!
真正的吴世宝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双腿一软,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完了!全完了!太君被人当众打脸,这黑锅铁定扣死在自己头上了!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太君!太君明鉴啊!不是我!是他!是这个冒充我的王八蛋干的!快开枪打死他!打死他啊!”
整个刑场,杀机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死囚们绝望地闭上了眼,伪警察们瑟瑟发抖,连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火药桶即将爆炸的瞬间!
林风假扮的“吴世宝”却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一种极度夸张的、近乎扭曲的“悲愤”和“忠诚”!他用戴着翡翠扳指的胖手,首首地、颤抖地指向那个还在尖叫嘶吼的真吴世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尖利高亢,带着一种被误解的委屈和义愤填膺:
“竹内太君!请息怒!息怒啊!”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演技瞬间飙到巅峰,“我打的是这个不知死活、胆敢冒充皇军忠实朋友的抗日分子啊!太君您看!您仔细看看他!”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脚下如同装了弹簧,猛地一个箭步再次蹿到竹内康介身边,动作快得让那些日本兵都来不及反应。
他胖乎乎的身体灵活地一闪,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竹内康介一部分视线和可能的枪口,同时那只戴着扳指的手,再次高高扬起,目标首指——真正的吴世宝!
“就是他!这个奸细!这个反日分子!他混在死囚里想刺杀太君!被我火眼金睛识破了!我吴世宝对皇军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岂能容这种宵小之徒猖狂?!打他!是为了保护太君您啊!”
林风的声音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忠勇”和“急切”,手上的动作更是丝毫不停。
啪!啪!又是两声异常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猝不及防、完全懵逼的真吴世宝脸上!
这两巴掌,林风下手更重!特种兵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真吴世宝被打得原地转了大半个圈,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两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破裂,一缕鲜血混着唾沫丝淌了下来。
他被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惨叫都忘了,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自己衣服、打着自己、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反日分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