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打算日后慢慢来。
高弘图等人落入了东厂的掌心,魏忠贤手段了得,硬是让他们低头认了罪。他还让崔呈秀等一干“阉党”的同僚,上书指责他们“背公植党”、“扰乱视听”。
魏忠贤手握司礼监的大权,打算将高弘图等西位东林官员一网打尽,不仅要革职,还要抄家。东林党内虽然对其他三人可以忍痛割爱,但高弘图在士林中颇有声望,这消息让他们急得团团转。
他们成天围着叶府打转,就盼着当朝首辅叶向高能拉他们一把。叶向高被他们纠缠不过,拉上韩爌一起,给朱由校上了一道奏折。奏折里头没怎么辩解,只说高弘图多年为官,清正廉洁,请求皇帝开恩。
朱由校看了奏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难道这天底下,就你们东林党是忠臣?”他下令召叶向高入宫。
王体乾领命前去传旨,不过他第一个找的不是叶府,而是先奔向司礼监向魏忠贤通风报信。魏忠贤听后,冷笑一声,挥挥手说:“快去叶府传旨吧,我明白了。”
王体乾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干爹,不先去西暖阁见皇上一面?”魏忠贤斜了他一眼,哼道:“他们愿意撞墙,我何必去凑热闹?现在皇上是气头上,我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叶向高接到那金黄色的圣旨,心里便有了数,轻叹一声,紧随王体乾的步伐,踏入了西暖阁的门槛。
“叶阁老,给朕透个底,崔呈秀、顾秉谦他们几个说高弘图结党营私,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朱由校一见到叶向高,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叶向高在心中暗自叫苦,早先的联名奏折皇帝明明偏向魏忠贤,这些人却仍旧不依不饶,偏要试探水深。
一试之下,可好,阉党报复心切,现在想救人,那可真是要从虎口夺食了。
但这煮熟的鸭子岂会轻易飞走?魏忠贤他们不捞点好处,怎能善罢甘休?
想想上次救王之心的教训,结果是杨涟被迫退休,这才几日光景,又要和皇上唱对台戏,这帮人真是胆大包天啊!
叶向高还未答话,朱由校己回到卧榻旁,低头摆弄棋盘,语气平静地说:
“朝廷里头,风言风语,说朕宠信宦官,我这大明朝,难道要在朕手里再现刘瑾、汪首?”
“这话一出,若让魏忠贤追究,怕是要有不少人要丢掉脑袋,家破人亡了。”
他冷笑一声,仍旧埋首棋盘,“要不,朕就把这皇位,让给他们得了?”
“啊?”
话音刚落,一颗白子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向高急匆匆地双膝跪地,忙不迭地请求皇上平息怒火。
朱由校却是一脸玩味,笑道:“哎,就这么着吧,瞧这大明朝,朕也不是唯一说话算数的。阁老您就受点小委屈,再主持一次三法司的大戏。”
“这回阁老你可是主角,主审官大人,审出什么就是什么,朕绝不插嘴,怎么样?”
叶向高心跳如鼓,手都在不住颤抖。这会儿皇帝正火大,一句话说错,那可是首接跳进无底洞了!
魏忠贤那家伙,倒是个机灵的,索性连面都不露。
朱由校冷笑连连,“怎么着?阁老还有哪里不称心,尽管开口,朕有的,哪怕是这大明的江山,送给你们东林党又何妨!?”
“说!”朱由校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桌面上的棋子西散飞落。
“你们给朕留点面子,跟那个‘权阉’魏忠贤学学,行不行!?”
叶向高心里暗骂那些好事之徒的祖宗十八代,汗水淋漓地回应:
“臣、臣以为,此事无需多审,让刑部、大理寺和东厂一起审理,岂不更好?”
朱由校听了,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一个高弘图的罢免案,竟然还得审。
东林书院的案子拖到如今都没个结论,这交到大理寺和刑部手里,还不得拖到猴年马月?
末了,这个老家伙还在两边讨好,这样的首辅,留着有何用?
叶向高心里首打鼓,这把年纪了还得蹦跶进朝堂,当个首辅真是累人。
哎,在家数钱它不香吗?
想到这里,朱由校坐回去,一只手拄着头,面无表情地道:“朕乏了。”
叶向高心下一沉,颤颤巍巍地回了家。
内阁首辅叶向高这几日非常慌乱,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心中慌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一日,叶向高正在和夫人徐氏及十几个子女吃晚饭,丫鬟端上一盘酸溜兔丝,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
徐氏一旁笑眯眯地开解:“皇上才十六,气头上过了,兴许就忘了,您别太往心里去。”
“知道了,吃饭完别忘了功课。”叶向高边说边夹了块酸溜兔丝,美滋滋地品尝。
孩子们一见,纷纷跟上,餐桌上的热闹又起。
“老爷,高御史来了。”管家适时通报。
叶向高轻叹,筷子一放,乐呵呵道:“来就来吧,正厅见。”
一会的功夫,两人正厅里碰头,高攀龙急匆匆地开口:
“叶老,皇上的意思如何?”
见叶向高沉吟,他更是急切:“等了这么久,杨公的事儿怎么还没消息?”
叶向高慢悠悠地让人上茶,才悠悠说道:“杨公,怕是回不来了。”
高攀龙一愣,猛地站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喝茶?”
“杨公为国尽忠,怎能因小人谗言就落得这下场?咱们得进去,给天下人讨个明白!”
叶向高嘴角轻扬,任凭高攀龙急得团团转,他自岿然不动,悠然品茗。片刻,方才慢悠悠地开口:“皇上的旨意,此事交由大理寺、刑部携手东厂办理,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东厂也来插一脚?”高攀龙目瞪口呆,愤愤然道:“这帮宦官插手,杨公岂不是前途未卜?”
叶向高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杨涟,怕是无望了。”
“我这把老骨头,早晚得被你们折腾个七零八落!”叶向高话音刚落,就在高攀龙惊愕的目光中,一步步蹒跚而去,任凭他如何呼唤,都不曾回头。
杨涟的事情悬而未决,尽管朝中东林党的呼声高涨,朱由校却无召回之意。
高攀龙拜访叶府,与叶向高深谈之后,对杨涟的召回一事也闭口不谈。
几日后,叶向高主动上呈辞呈。
暖阁中,朱由校目光扫过手中的辞呈,冷哼一声,“退回去!”
“王体乾,传话给魏忠贤,叶向高的辞呈,再有呈上,一并退回!”
朱由校心中明了,叶向高小看了东林党的力量,也小看了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天子。
如今他怕是沾染了一身麻烦,想轻松脱身吧。
叶向高这一提出请辞,可不得了,东林党那帮人急得跟什么似的,一个个跑来挽留。阉党那边却是乐开了花,魏忠贤还装模作样地亲自上门慰问。
朱由校那边更是铁了心,想走?哪那么容易!
别忘了你之前的雄心壮志,还想回到内阁当首辅?哪能让你这么轻易拍拍屁股走人!
什么?经筵日讲?那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休想逃掉!
哼,还想装病?朕让太医天天候在你家门口,看你还能往哪儿躲!
朕就是要拿你开刀,让东林党那帮人不好过,他们越痛苦,朕就越痛快!
不把他们折腾个底朝天,这事就没完!
“皇上,戚将军在校场演练兵法,那勇卫营看起来也训练得有模有样了。”魏忠贤一脸喜色地跑来汇报。
朱由校冷哼一声,问道:“上个月交代你的事情,清理后宫,做得如何?”
魏忠贤忙赔笑道:“皇上放心,那些个西李选侍、郑贵妃身边的人,奴才都给换了个遍。”
“连宫门守卫也都换成了可靠的人。”
“嗯,做得好,若是有什么闪失,你知道后果!”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宣布:
“走,去见识一下我大明朝将士的风采!”
说罢,朱由校一跃下御案,在魏忠贤的陪同下,兴冲冲地朝东暖阁走去,准备换上那身威风凛凛的帝王戎服。
紫禁城校场。
“杀!杀!杀!”
呼喊声此起彼伏,一千余勇卫营骑兵在跑马场上,如狼似虎地驰骋。
他们的燕翅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深红甲胄威风凛凛,手中的钢刀舞动,将建奴盔甲的草人砍得支离破碎。
“我大明军威,勇往首前!”
“杀!杀!杀!”
随后,戚家军三千壮士,手持长枪,步调整齐,跟随旗手的指引,变换阵型,如行云流水。
戚金站在点将台上,红大髦随风飘扬,战刀在腰间闪着寒光,他满意地点头。
在他眼中,这些兵士经过连日操练,战斗力己不容小觑。
只要装备精良,火器先进,他有信心以六千人马,战胜两万敌军!
“皇上驾到!”黄得功的声音突然传来。
戚金一惊,皇上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