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曹操与白清儿率军返朝。行至徐州城郊,忽见官道两侧人头攒动——数万百姓自发聚集,有拄杖老者、怀抱婴孩的妇人,甚至衣衫褴褛的乞丐,皆垂首肃立。
一位耄耋老翁颤巍巍捧出一柄万民伞,伞面缀满补丁,却密密麻麻绣着百姓姓名。老翁跪地高呼:
“恭送曹公!恭送青天白娘娘!”
曹操瞳孔骤缩。他握惯刀剑的手竟有些发抖——这把伞重若千钧,承载的不仅是谢意,更是九百九十九颗人头换来的血色民心。
徐州百姓的拥戴,实为对世家积怨的彻底释放。以糜氏、陈氏为首的豪族,早己将人性践踏殆尽:
糜氏的“砾石米”:
糜氏掌控徐州粮仓,竟将赈灾霉米掺入沙砾,“一斗米含半斗石”,饥民煮粥时需先筛石,否则硌牙伤胃。有老妇因误食碎石肠穿而死,临终前攥着带血的沙粒咒骂:“糜氏之毒,胜于砒霜!”
陈琮的“验尸暴行”:
陈登之子陈琮假借官府验尸之名,专挑饿殍妻女凌辱,美其名曰“阴气镇疫”。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将受害者指甲染红,声称“朱砂驱邪”,实则满足变态癖好。曾有少女假死逃生,指证其恶行,反被陈氏家仆活埋灭口。
州牧府的“童骨药”:
州牧府差役当街抢夺婴儿,宣称“童骨磨粉可治虚劳”。实则将婴儿转卖岭南富商作“药引”,每具童尸售价十金。城东枯井中发现三十余具婴骸,井壁满是指甲抓痕,可见垂死挣扎之惨。
曹操与白清儿的铁腕手段,彻底颠覆了徐州权力结构:
白清儿的“首级公示”:
阴葵派手段狠辣精准。白清儿将糜竺、陈琮等十二名主犯首级悬于市集,每颗头颅旁立檀木牌,以朱砂详列其罪:
“糜竺,贪墨赈粮三千石,致饿殍二百一十七人”;
“陈琮,奸辱民女西十六人,伪作疫病焚尸灭迹”。
更绝的是,她命绣衣卫日夜敲梆诵读罪状,首至尸首腐臭生蛆,百姓方信恶贯满盈者真己伏诛。
曹操的“开仓散财”:
曹操深谙“取之于恶,用之于善”之道。抄没世家库房时,当场将半数粮米分给贫民:
凡持户籍者,领粟米三斗;
孤寡老弱额外赐盐一斤、粗布半匹。
为防小吏克扣,特令青州兵持矛监督,凡抓舞弊者,就地斩首。饥民跪地哭喊:“曹公雪中送炭,白娘娘铁面诛邪!”
望着伞面上歪斜的字迹,曹操忽然大笑,笑中带泪:
“好一个‘恭送’!老夫杀人如麻,竟成了青天?”
白清儿指尖抚过伞骨——那里缠着一缕红绳,是阴葵派“血债血偿”的标记。她轻声道:
“百姓所求,不过‘杀人者死,欠债者还’八个字。”
返程途中,曹操命亲兵将那柄缀满补丁的万民伞高悬帅帐正中。伞面上密密麻麻的百姓签名如刀刻斧凿,每一笔都是徐州世家鲜血浇灌出的见证。
夏侯渊抚过伞骨上一道裂痕——那是饥民老妪颤抖的手划出的痕迹,低声道:“妙才,你可知这伞重几何?”
曹操凝视伞面,忽而大笑,笑声中竟带嘶哑:
“吾曾以为民心如沙,握得愈紧流失愈快。今日方知——”
他猛地攥紧伞柄,青筋暴起,
“沙粒之下,原是滚烫的熔岩!”
帐外风雪呼啸,伞面簌簌作响,恍如冤魂呜咽。夏侯渊骤然明白:那些被世家逼至易子而食的百姓,温顺表象下早己积压着焚天怒火。曹操的屠刀不过点燃了引信。
洛阳夜雨滂沱,白清儿一袭素袍叩响蔡邕府门。她展开的伞面拓印上,血迹与墨迹交织成诡谲图腾,最刺目的是边缘一行小字:“陈氏米仓下埋童骨三十六具”。
“伯喈公,”白清儿指尖轻点血字,笑得妖冶,“此物比《广陵散》更值珍藏。”
蔡邕面色骤变——他自然听懂弦外之音。嵇康临刑奏《广陵散》控诉暴政,而这拓印却是百姓对暴政的反杀实录。更可怕的是,伞面暗纹竟与蔡邕私藏的“熹平石经”残片纹理暗合——那是他毕生捍卫的儒家秩序,如今却被血淋淋的民怨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