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实验室的玻璃幕墙,苏晚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指微微发颤。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的潮湿空气,让她想起密室里那些关于心脏移植的医学报告。三天前从傅沉舟书房取得的头发样本,此刻正静静躺在这个密封袋里,承载着她不敢细想的答案。
“苏小姐,这是检测报告。”实验室负责人推来平板电脑,基因比对图谱在冷光下泛着幽蓝,“您要求加急的亲缘关系鉴定...”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傅先生与顾沉舟先生的基因相似度高达99.99%,从遗传学角度来说,他们不仅是兄弟,更有可能...”
“是双胞胎。”苏晚替他说完,喉咙发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碱基序列如同一张大网,将她困在七年前那个暴雨夜——顾沉舟坠楼的天台,傅沉舟浑身是血地抱着兄长,警笛声由远及近。原来那些相似到诡异的面容,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早在生命最初就埋下了伏笔。
回到别墅时,傅沉舟正倚在钢琴前饮酒。威士忌在水晶杯中摇晃,倒映着他后颈狰狞的疤痕。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这么晚去哪了?和程氏的人见面?”
苏晚将报告狠狠摔在琴键上,杂乱的音符轰然响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顾沉舟的基因相似度,比同卵双胞胎的理论值还要高?”
死寂蔓延开来。傅沉舟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琥珀色液体溅在琴谱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盯着报告上的结论,喉结滚动:“谁允许你私自调查我的?”
“所以是真的?”苏晚逼近他,“你们根本不是普通兄弟,从出生起就共享着几乎相同的基因!”记忆突然闪回老宅密室里的家族合照,照片中两个少年穿着相同的燕尾服,连笑容的弧度都如出一辙,“你说换心手术是顾沉舟求来的,可真相是他必须救你,因为你们的心脏从一开始就存在缺陷!”
“够了!”傅沉舟突然掀翻琴凳,橡木家具轰然倒地,“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解开所有谜题?”他扯开衬衫,露出胸错的手术疤痕,“十七岁那年,医生说我们活不过成年!父亲选择牺牲他,把健康的心脏给我,可他...”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求医生把我们的心脏互换,说‘阿舟是我弟弟,我要他活下去’!”
苏晚的呼吸停滞。那些被篡改的监控录像、伪造的死亡证明、还有傅沉舟深夜注射的药物,此刻都串联成残酷的真相。她想起顾沉舟最后那段时间反常的温柔,想起他总说“对不起”时泛红的眼眶——原来从决定换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走向死亡。
“手术后他的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傅沉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弯腰捡起撕碎的报告,碎片扎进掌心渗出鲜血,“他说不想让你看着他慢慢枯萎,所以求我制造坠楼假象。那天晚上...”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他把你送的鸢尾花胸针塞进我手里,说‘替我照顾小晚,别让她知道真相’。”
窗外惊雷炸响,苏晚在闪电的白光中看清他眼底的血丝。那些她曾以为是偏执的占有欲,那些深夜里破碎的琴声,原来都是一个男人用余生偿还的愧疚与爱。“所以你接近我,用商业威胁把我留在身边,甚至不惜伪造证据...”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是因为这个承诺?”
“是,也不是。”傅沉舟突然将她抵在墙上,温热的唇擦过她颤抖的耳垂,“一开始我确实想完成他的遗愿,可后来...”他咬住她的下唇,带着近乎绝望的力道,“当你穿着红裙出现在慈善晚宴,当你在我怀里喊他的名字,我才发现自己早就疯了。我想要你,不是因为他的嘱托,而是因为我...”
“因为你自私到想独占这份爱。”苏晚打断他,泪水滑进两人交叠的唇齿间,“你明知道我爱的是顾沉舟,却用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用他的心脏,把我困在这场谎言里!”
傅沉舟猛地松开她,后退两步跌坐在满地狼藉中。他的手颤抖着摸向口袋里的药瓶,却发现早己空空如也。排异反应带来的剧痛席卷全身,他蜷缩着身子,额角冷汗涔涔:“是啊,我自私...”他抬起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小晚,杀了我吧,就像我当年‘杀’了他一样。”
苏晚望着这个被爱与愧疚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男人,突然想起老宅密室里那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里两个少年笑得灿烂,背后的摩天轮亮着温暖的光。她弯腰捡起散落的报告碎片,轻声说:“或许真相不是用来复仇的,而是让活着的人学会原谅。”
暴雨仍在继续,傅沉舟在剧痛中闭上眼,却在失去意识前,感受到一个温柔的拥抱。苏晚的泪水滴在他的疤痕上,轻声呢喃:“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们共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