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王面脸上所有的温和、镇定、了然,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疲惫,都彻底凝固了。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连带着周围那点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踏实感”也瞬间冻结、碎裂。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那双总是带着点温和或锐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首勾勾地钉在阮皎年脸上,试图从她认真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阮皎年眨巴着眼,因为她现在猜测出了一些不得了的真相,这些真相让她无法好好谈恋爱。
这件事事关于闽西所藏的东西,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先前福尔图纳让她开的命运神墟,恐怕并不是隐藏自己那么简单。
那么,汤安,沈芜和141守夜人小队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纵使内心再怎么焦灼,她也得先处理好当下的事。
她不是很想让王面担心,但,真要把事情做那么绝,阮皎年表示有点做不到。
阮皎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快而清晰,“其实不分手也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吃好好睡,闲着没事也不准想我的事,更不准追问叶司令阮副司令,连念头都最好不要有。”
“你想让我没有立场和理由去干预这件事,为什么?”王面撇撇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我想到时候亲自告诉你。”阮皎年沉吟。
王面眼睫颤了颤,抬手伸出小指,“虽然这很幼稚…”
阮皎年飞快的勾住,“一点也不幼稚,免免最好了。”
王面扯了扯嘴角。
那就…再信她一次吧。
“听说斋戒所专门派了人来接你,姓李 。”
李?
阮皎年挑眉,刚想说什么,就在此时,
嗡!
机身猛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液压声。
巨大的舱门缓缓开启。
斋戒所,到了。
……
送走了阮皎年,【假面】几人重新坐回运输机。
王面侧目,透过舷窗看着阮皎年的背影,眼中的淡淡笑意,渐渐沉下去,翻涌起更复杂、更深沉的东西。
哪有什么解释,祂给了他一个警告——你会毁了希望。
“队长……”天平有些担忧。
“没事,我们也该返航…”
“不对劲。”翻动手机的檀香喃喃。
星痕闻言凑过去,“你有什么发现?”
檀香点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我的摄像头不会拍照镜像,那么也就是说,这张照片中她戴着的吊坠方向与斋戒所特派员手中的不一样。”
星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插一句,你为什么有这张照片?”他抓着檀香的手给手机转了个向。
屏幕里十九岁的阮皎年抱着十岁模样的王面,小少年蜷在她怀里睡得像只冻僵的猫崽,而她颈间的S形吊坠尖端朝右倾斜——与特派员档案照片里完全相反的朝向。
王面:??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他有点红温了。
“怎么能叫偷拍呢?王队忘了吗?当时皎年让我拍的合照呀。”
现在想起来了。
王面嘴角抽了抽,“所以说…”
“那是古神教会的人?他们策划好了拐人!”月鬼诧异道,接着他一拍大腿,“靠,难怪他们当时跑的那么快,我还以为是斋戒所那里嫌我们慢额外派的人!”
“你不能拍自己大腿吗??”旋涡捂着大腿,两眼泪汪汪,“所以说都是计啊,问题我们自己知道了没用,得上面知道,拿着项链的那伙人呢?”
月鬼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条项链。
“卧槽月鬼,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叫你废物了!”旋涡笑着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她有她的战场,而我们,也有我们要做的事。”王面含笑看着队友们,洗白并不是没有希望。
他抬眸扫过队员灼灼的视线,“而我们该铺路了。”
洗白之路尚远,这项链不过是第一块踏脚石。
……
“您就是…李医生?”房间内,阮皎年看着桌子对面这位老者,有些诧异于对方的…呃……看着就医术很好。
王面确实说接她的会是斋戒所代号“阳光”的精神病院的医生,因为上面说把她关进斋戒所前要先治个精神病。
阮皎年无奈,难道她间歇性失心疯被发现了?
老者有些乐了,“阮小友,理论上来讲,前不久我们还有过擦身之缘。”
阮皎年瞬间悟了,“您是……陈夫子?”
不愧是天花板,这回来的速度是开了对吧。
“李医生正在接叶司令的电话,说明天会有个特殊病人。”
“叫林七夜对吧。”
陈夫子长叹一口气,“这孩子也是……”
虽然打断天花板讲话不礼貌,但是关于林七夜的她己经没什么想知道的了,“您知道,闽西发生了什么吗?”
陈夫子微怔,“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没人告诉我详细的。”
老者不知道从哪掏出两个茶杯,接着用桌上的茶具泡起茶来,“这件事啊…说来话长……”
听陈夫子叙述着,阮皎年眼睛越瞪越大,待到对方最后一句话落,她抿了口茶,憋出一句话,“竟然是「遗妄」……他们专门来搞破坏分散守夜人注意力,还有那个禁墟,那你们都知道我是被诬陷的。”
哎,怪她,不懂得收敛魅力。
啧啧啧。
“不过,你确实解释不清楚消失那段时间除了被短时抹杀,还在干什么。”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你好,我是阳光精神病院的院长,李阳光。”男人笑容温和,“你的情况阮副司令都跟我说了,你先跟我来。”
阮皎年和陈夫子简单告别。
后者神秘一笑,“说不定,很快你就会再来找我的。”
这句话令阮皎年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选择先快步跟上李阳光。
刚离开办公楼,阮皎年的余光就瞥见一张不算陌生,而且足以令她惊讶的脸。
“金……金墨辛。”她嘀咕出声。
前方带路的李阳光回头,“看起来你似乎认识那个刚进来的囚犯?”
阮皎年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他,前克洛托代理人嘛。”她试探着走近两步,小声问:“李医生,他不是死了吗?”
李阳光意味深长的看了阮皎年一眼,缓缓开口:“简单来说,他诈死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