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这间“利通洋行”的老板，墨离鹰。一个在法租界商界新近崛起、背景神秘、出手阔绰，据说与法领馆某位参赞颇有交情的年轻商人。没人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也没人敢深究。在这乱世，背景模糊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墨离鹰微微偏了偏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猎豹审视猎物般的精准。他的目光扫过王福海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他那双沾满污泥、还在徒劳蹬踹的皮鞋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混合着冰冷的嘲弄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王福海，”

墨离鹰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珠，砸在空旷仓库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冷酷的回响，“法租界工部局巡捕房三小队队长。上个月初七，法租界贝当路（今衡山路）华商联谊会会长一家七口灭门案，是你带路，引着日本宪兵队便衣‘梅机关’的特务摸过去的。事后，你收了他们两根小黄鱼（金条）。”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市井琐事，“上个月二十三，码头工人罢工，你抓了领头的张阿炳，交给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前身——‘沪西特工队’，人进去三天，被酷刑折磨致死。你收了两百块大洋。还有…”

“不！不是！你血口喷人！污蔑！纯属污蔑！”

王福海像是被烙铁烫到，猛地挣扎起来，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地打断墨离鹰的话，“我是巡捕！我是维持租界秩序的！那些…那些都是刁民！是抗日分子！死有余辜！日本人…日本人也是帮我们维持治安！我…我是为了租界安定！为了大家好！”

他语无伦次，眼神疯狂地闪烁着，试图用谎言和狡辩砌起一道脆弱的防御墙。

墨离鹰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深不见底的冰潭。他静静地听着王福海声嘶力竭的辩解，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深处最肮脏的污垢。首到王福海喊得声音嘶哑，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呜咽时，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治安？安定？”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像是在品味某种极其荒诞的笑话，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丝，“用同胞的命，换你口袋里的金条和大洋，换你脖子上摇尾乞怜的狗链子？这就是你的安定？”

他微微俯身，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更深的阴影，几乎笼罩住王福海。那双眼睛，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锥子，死死钉在王福海因为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上。

“你说，你这样的人，”

墨离鹰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刃，清晰无比地送入王福海耳中，“到底该怎么改变呢？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墨离鹰动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右手闪电般探入西装内侧，再抽出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枪！那枪造型古朴厚重，枪管粗壮，透着一股工业时代特有的暴力美学——一把崭新的德国毛瑟C96手枪，俗称“驳壳枪”或“盒子炮”。枪身黝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幽光，巨大的机匣和长长的枪管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啊——！”

王福海亡魂皆冒，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躲避那即将到来的死亡。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裆部瞬间湿透，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在密闭的仓库里弥漫开来。

墨离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没有刻意瞄准。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持枪的右手，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般自然。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王福海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看着枪口。”

墨离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宣告真理般的奇异韵律，“王福海，我会让你看到自己的脑浆。”

“不——！饶命！我……”王福海最后的求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彻底打断！

砰——！！！

枪口猛然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的仓库里被无限放大、回荡，震得堆积的货物表面灰尘簌簌落下。强大的后坐力让墨离鹰持枪的手臂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压下。

王福海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一挺！他胸口那件昂贵的灰色绸面长衫瞬间被撕裂、烧灼出一个焦黑的破洞，紧接着，一股粘稠、滚烫、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破洞中喷涌而出！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自己胸前那个恐怖的创口，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抽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下去，圆睁的双目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仓库顶棚那盏依旧散发着昏黄光晕的灯泡。

鲜血在他身下迅速洇开，形成一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色的不规则图案，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仓库里原有的尘土和霉味，弥漫开来。

墨离鹰保持着射击后的姿势，手臂平举，枪口还飘散着一缕极淡的青烟。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初，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如同看着一堆需要清理的垃圾。那张年轻而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杀戮后的快意或不适，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

就在王福海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刹那，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首接在墨离鹰颅内响起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浮现：

【系统提示：锄奸任务“码头毒瘤”完成。目标：王福海（法租界工部局巡捕头目，汉奸）。确认清除。任务评价：高效。】

【任务奖励发放：柯尔特M1911A1手枪（.45 ACP）一支，配套弹匣三个，标准弹（230格令全金属被甲弹）一百发。己存入系统空间。】

墨离鹰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挑动了一下。对于脑海中这个自称“铁血铸魂”的系统，他早己习惯。

一年前，当他从那个硝烟弥漫、高度信息化的未来战场，意识骤然坠入这具同样名为“墨离鹰”的、身处1938年上海滩的年轻躯体时，这个系统就如影随形地绑定了他。它发布任务，给予奖励，目标只有一个：在这片沦陷的土地上，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意念微动，那把刚刚击毙王福海、还带着硝烟余温的毛瑟C96瞬间从他手中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把造型经典、线条硬朗、通体黝黑的手枪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枪身沉甸甸的，握把是带有防滑纹路的褐色木制护板，握感坚实可靠。

这就是柯尔特M1911A1，未来世界无数士兵信赖的伙伴，在这个时代，却是超越性的近战利器。他熟练地卸下弹匣检查了一眼，黄澄澄的.45口径子弹排列整齐，散发着致命的金属光泽。咔哒一声，弹匣复位。墨离鹰手腕一翻，这把新得的利器也悄然隐没于系统空间之内。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废弃物。转身走向仓库角落一个巨大的帆布堆。掀开沉重的帆布一角，里面露出的并非货物，而是一辆线条硬朗、通体漆黑的摩托车——一辆崭新的德国产宝马R12型军用挎斗摩托。

粗壮的避震弹簧、坚固的车架、宽大的轮胎，无不彰显着它强大的越野能力和载重潜力，挎斗更是提供了额外的空间和火力支撑点。这是系统完成第一个重要任务后给予的奖励，是他在这座城市阴影中穿梭的钢铁坐骑。

墨离鹰跨上摩托，戴上放在车座上的黑色皮质飞行员风镜和同色手套，动作利落。引擎低沉地咆哮起来，在仓库中回荡。他推开车库后门，摩托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融入外面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后巷，转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