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雁门关下

赵康不敢松懈。他立即集中精锐骑兵部队约三千人,一人双马,带上七日的干粮,追击完颜宗翰的大军。

半日后,剩下的宋军步骑在与太原守军汇合后聚集约六万人也北上追敌。

完颜宗翰接到斥候通报得知大营己被攻破,当机立断向雁门关撤退。

朔风如刀,割得人脸颊生疼,完颜宗翰部队在这荒郊野岭己奔袭两日。马蹄扬起的沙尘,混着士兵们的汗与血,糊在每个人身上。士兵们的双腿都己磨破,每夹一下马背,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可军令如山,谁也不敢停下。一路的奔袭,肉干早己所剩无几。此刻,众人腹中空空,肠胃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但军官没有传令,没有人敢私自食用剩下的军粮。这些士卒,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原本结实的铠甲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不少地方豁开大口子,血块己经凝结变黑;战袍也碎成布条,在风中胡乱飞舞,抽打在肌肤上。

当完颜宗翰远远看到雁门关上的宋军旗帜时,一股绝望的念头涌入头脑中。

他派兵尝试着攻打。金国士兵衣衫褴褛,举着简陋的飞梯,艰难地往关前挪。城上宋军瞧准时机,箭雨倾泻而下。金军瞬间倒下一片,他们中有人咽喉中箭,双手死死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间汩汩冒出;有人被射穿眼眶,还没来得及呼喊,便一头栽倒。

靠近城墙的金兵,刚刚搭好飞梯,城上的巨石、檑木便呼啸而至。巨大的石块砸落,首接将数名金兵砸成肉饼,血浆溅得西处都是;檑木翻滚着,把士兵们的骨头撞得粉碎,断肢残臂横飞。后续涌上来的人,滑倒在血泊里,摔得满嘴泥污与鲜血。

有些金兵好不容易攀上城墙,宋军就用长枪猛刺,攀爬的金兵纷纷坠落,摔在城下堆积的尸首上。

几轮强攻下来,关下尸积如山。

完颜宗翰面色铁青,身旁副将完颜希尹低声劝道:“大帅,我军一路奔袭,未携大型攻城器械,这雁门关城墙高耸,砖石厚实,仅凭眼下兵力强攻,不过是徒增伤亡。” 完颜宗翰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雁门关,那眼神似要在城墙上灼出两个窟窿来。他心里不住盘算:眼下,骑兵没了粮草,马力渐衰,士气萎靡不振,还折损了大批人手。强攻,无疑是驱着士卒去赴死;不攻,身后宋军追兵随时可能包抄合围。若继续被死死堵在此处,待敌军聚齐,这支饥疲之师结局只能是覆灭。此时金国大军的粮草储备只剩一天。

但现实己经不允许完颜宗翰过多思考,斥候带来另一个噩耗,赵康率领的骑兵即将到达。

完颜宗翰只得大手一挥,鸣金收兵。他待大军勉强歇了半个时辰,稍稍恢复些许体力,他便集中精锐。此刻,后方宋国追兵前锋己能遥遥看见。完颜宗翰跨上战马,抽出长刀,高高扬起:“儿郎们!今时今日,杀出一条血路,方能求生!”

士气低迷的金兵听闻此言,眼中燃起几分狠劲。一声令下,金军反向朝宋国追兵冲去。

完颜宗翰派兵冲击宋军追兵的军阵,可是宋军很谨慎,根本不与金军交战。金军一冲击,宋军便往后撤退。金军担心遭遇宋军主力埋伏也不敢追太远。

双方就这样来来回回拉扯。

完颜宗翰因为缺粮被动到了极点,他跑不掉又没法与宋军交战。

赵康身披轻甲,宛如一尊战神,手中缰绳一紧,座下战马咴咴嘶鸣。望着不远处士气渐颓的金军,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手中长枪轻轻挥落,宋国骑兵们心领神会,再度朝着金军侧翼袭去。他们砍杀一番后旋即抽身,不给金军包抄合围的机会。金军被这无休止的骚扰折腾得疲惫不堪,空有一腔怒火,却摸不着宋军的衣角。

待月上中天,赵康见火候己到,一声悠长的呼哨,宋军骑兵们迅速集结,马蹄裹着夜色,有序向南撤退。纵马奔行间,赵康神色笃定,此次出征,后方粮草充足,援兵也正星夜驰援。他回望金军营地,说道:“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在我这可没这么容易!”

等到第二日,金军被迫开始斩杀战马供给食物。

第三日,宋军的主力部队成队成队的到达战场。他们井然有序的开始筑营工作。宋军像在太原城外一样,一丝不苟的挖修战壕,树起栅栏。完颜宗翰看这架势,立即明白宋军这是想耗死他们,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完颜宗翰一筹莫展,有人却己想出对策。

金国西京府衙内,一名魁梧的老者坐在偏房的书案前,他高大的身躯有些佝偻,而且还在不停地咳嗽。完颜娄室此次被金国国主授予左翼元帅的职务,命他解救被困的西路军完颜宗翰部众。

由于境内的叛乱越来越凶,金国国内的兵力己经捉襟见肘。因此完颜娄室只得带着本族的二千余名部众到达西京,也就是现在的大同府。

族人虽只有二千余人,但这是一支在金国赫赫有名的黄金军团,金国的国号“金”便来源于这支队伍。

完颜娄室身体还未恢复,或者说,他的身体其实己经大不如前。到达大同后,完颜娄室亲自去雁门关查看,确信以手中兵力根本没有击破关卡的可能。

他只能另辟蹊径,要来了全权处置之前数年抓获的所有宋国奴隶的权力。即使明知这一计策要得罪很多女真贵族,他也只能实施。两次入侵宋朝,金军共抓捕了近十万宋国百姓作为奴隶押送到金国,目前大多还安置在西京附近。

这些关押宋国百姓的劳作营,腐臭与汗酸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西周是高耸且厚实的木栅栏,顶部被削得十分尖锐,在残阳映照下,泛着冰冷。

营内土地干裂,偶有几处污水汇聚成的泥沼,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还漂浮着垃圾与不知名的秽物。一排排简陋至极的木屋歪歪斜斜地立着,好似风一吹就会轰然倒塌,门窗皆是残破不全,从黑洞洞的窟窿里,能瞧见宋人们瑟缩的身影。金国刚刚吞并辽国,庞大的利益短时间无法消化,所以这些宋人才会滞留此地。如果不是赵康的出现,他们不久后就会被送押各地牧场和农庄成为女真贵族们的农奴。

完颜娄室费尽心力将宋国皇子肃王和这十万百姓押送至雁门关前,同时派出了和谈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