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后宫的战场

学着成化做崇祯 尿性 4558 字 2025-07-08 17:56

许显纯的抄家行动,如同快刀斩乱麻,快、准、狠。

它在最短的时间内,切除了田尔耕这颗盘踞在锦衣卫中枢的毒瘤,也为朱越那干涸的内库,带来了第一笔救命的“输血”。

朱越看着许显纯呈送上来的、那份长达数十页的查抄清单,看着上面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一个田尔-耕,就富裕至此。那满朝的文武,又有多少个“田尔耕”?

这个帝国,己经从上到下,腐烂得超乎想象。

他连续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乾清宫的书房里。白天,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处理着雪片般的奏折,研究着大明朝的财政、军事档案。到了夜晚,当所有人都退下,当烛火将他的身影,孤独地投射在巨大的舆图之上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感,便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魏忠贤是他的刀,许显纯是他的狗,王承恩是他的影子,但他们,都不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这天深夜,当他处理完最后一本关于辽东军需的塘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王承恩轻手轻脚地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何事?”朱越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说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宵夜。”

朱越一愣。

皇后?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既熟悉,又陌生。

他忙于夺权,忙于立威,忙于布局天下。他几乎,己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妻子。而她,这个刚刚成为帝国最尊贵的女人的周皇后,想必,也正处于人生中最忐忑、最不安的时期吧。丈夫性情大变,对自己不闻不问,朝堂之上又是血雨腥风……她心中的恐惧,恐怕一点也不比那些大臣们少。

一丝莫名的愧疚,涌上了朱越的心头。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传膳吧。”

很快,皇后周玉润,亲自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在掌事宫女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走到御案前数步之遥,便停了下来,盈盈下拜,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臣妾……见过万岁爷。闻万岁爷连日为国事操劳,夜不能寐,特备了些安神之物,望万岁爷保重龙体。”

她的头,埋得很低,不敢看朱越一眼。

朱越看着她,心中那份愧疚,更浓了。

他站起身,走下御阶,来到她的面前。

“皇后有心了,平身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谢万岁爷。”周皇后缓缓站起,但依旧垂着眼帘。

朱越接过她手中食盒里的那碗百合莲子羹,香气清甜,显然是用了心的。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将汤碗放到一旁,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锦墩。

周皇后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臣妾不敢……”

“朕让你坐。”朱越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皇后心中一颤,不敢再违逆,只得小心翼翼地,在锦墩上坐了半个身子,姿态依旧是恭敬的。

朱越看着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中轻叹。他知道,若想让后宫真正安定,若想让她成为自己未来可以倚靠的臂助,就必须打破这层冰冷的、君臣般的隔阂。

“皇后,”他忽然开口,语气变得严肃而郑重,“朕今日,有几句心里话,想与你说。”

周皇后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又要行礼。

“坐着听。”朱越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沉重:“朕登基以来,杀了一些人,也准备做一些,会得罪满朝文武的事。在他们眼中,朕或许,己是一个嗜杀的暴君。”

周皇后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们会骂朕,会恨朕,会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挠朕。”朱越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在陈述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而对付朕的手段之一,便是从后宫下手。他们会给你我之间,制造谣言;会给你的娘家,国丈府上,施加压力;甚至,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攻讦你,污蔑你,让你成为他们攻击朕的工具。”

“朕在前方与群臣相争,而你,在后宫,将要面对的,是另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

周皇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从未想过,皇帝会与她说这些。这些话,己经超出了后宫妃嫔所能干预的范畴,是真真正正的“国事”。

他没有隐瞒,没有安抚,而是将那即将到来的、最残酷的政治斗争,血淋淋地,剖开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她心中的所有恐惧、忐忑、不安,忽然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尊重、被信任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她的丈夫,不是疯了。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肩膀,独自扛起了一场,与全世界为敌的战争。

“朕今日与你说这些,”朱越的声音缓和下来,“并非要你担惊受怕,而是想让你知晓朕的心意。”

“这后宫,是朕的家,也是你的家。朕需要一个安稳的后方,一个能让朕在前方拼杀之后,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

“你,是朕的皇后,是这坤宁宫的主人。你能不能,替朕,守好这个家?”

他没有问她怕不怕,而是问她,能不能。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前者是询问,而后者,是托付。

周皇后的眼眶,红了。

但她没有哭。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朱越,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不再有怯懦,只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光。

“万岁爷,”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无比清晰,“臣妾,明白了。”

“您是君,臣妾是妻。君之所向,便是我之所往。”

“这后宫,臣妾会替您看好。无论前路如何,臣妾……与君同在。”

朱越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端起那碗己经微温的羹汤,一饮而尽。

“这汤,很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座冰冷的宫殿里,那座看似摇摇欲坠的后方。

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