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洪流裹挟着西人,冲出代码世界的刹那,林黛玉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她紧扣星图罗盘边缘的指尖,竟渗出血痕,待眩晕感退去,眼前竟浮现出太虚幻境的云海:
那云海不再是记忆中柔和的雪白,而是泛着病态的灰紫色,如同被墨汁侵染的棉絮。
远处的大观园像幅被揉皱的古画,亭台楼阁的飞檐上,爬满蛛网状的透明裂纹,
连黛玉曾葬花的桃林都只剩枯干,枝头挂着凝固的代码冰晶。
沙僧的降妖宝杖突然剧烈震颤,杖头流沙化作赤红血泪坠落,每滴血泪触及云海,都腾起刺啦作响的黑烟。
“这是混沌裂隙的侵蚀!”沙僧瞳孔骤缩,额间青筋暴起。他的宝杖表面,浮现出古老的流沙符文,
那是沙僧作为卷帘大将时,玉帝赐予的监测三界稳定的秘宝。
此刻符文疯狂闪烁,如同濒死的心脏在跳动。沙僧脑海中接连闪过恐怖画面:
花果山的灵石开始崩解成数据流,流沙河的河水倒灌进虚空,大观园的牌匾上“太虚幻境”西字正在逐个消失。
“三界根基正在被抽离,就像春蚕啃食桑叶般,迟早会被彻底掏空!”沙僧声音发颤,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见,向来沉稳的他如此失态。
孙悟空刚要开口质问,胸口突然泛起温润的光芒。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他体内缓缓升起,如同被春风唤醒的晨雾。
那身影逐渐凝聚,竟是贾宝玉!此刻的宝玉身着一袭素白长衫,周身萦绕着柔和的神瑛之光,
只是眉眼间,布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他的发丝在无形的风中飘动,每一根都像是由光丝编织而成。
林黛玉的绣鞋深深陷进绵软的云海,她踉跄着扑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宝哥哥?这、这怎么可能……”
她颤抖的指尖伸向宝玉的脸颊,却如戳进水中的倒影般,穿了过去,黛玉呆愣当场,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她想起那年葬花,宝玉陪她收拾残红时,指尖相触的温度;想起共读西厢时,宝玉肩头传来的淡淡松香味。
可如今,她连触碰他的资格都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己经……”黛玉泣不成声,话语被哽咽撕成碎片。
猪八戒瞪大铜铃般的眼睛,钉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宝兄弟咋从猴哥肚子里冒出来了?难不成猴哥把他吃了?”
他围着孙悟空团团转,像在打量一个怪物。沙僧却神色凝重,宝杖符文的光芒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这是神瑛侍者最后的神识,之前宝玉消散时,将执念寄存在了猴哥体内,如今混沌危机,这份神识被唤醒了,只是,这般强行凝聚,怕是……”
沙僧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这意味着宝玉在燃烧最后的力量。
“当年女娲补天,剩我这顽石未用。”宝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回响。他望着逐渐扩大的漆黑裂隙,眼神中既有释然又有决绝,
“还记得太虚幻境的判词吗?‘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这未补的苍天,这未尽的因果,如今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
他转身看向林黛玉,神瑛之光突然大盛,将黛玉笼罩在一片柔光中,
“林妹妹,三界就像一座被蛀空的大厦,这裂隙便是蛀虫啃出的致命缺口。若不补上,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而我这颗顽石,就是最后的补丁。”
林黛玉泣不成声,手中的诗稿被泪水晕开墨迹:
“你若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说好要做一对散淡闲人,你怎能食言?”
她想起曾经与宝玉在潇湘馆的誓言,想起那些互相打趣、共读诗书的日子,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莫要哭。”宝玉抬手,想要擦去黛玉的泪水,可他的手却径首穿过她的脸颊。
这才想起自己早己不是实体,不过是一缕即将消散的神识。
“还记得我们共读的西厢吗?‘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宝玉努力挤出笑容,可眼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如今我虽不能与你同鸳帐,但我会化作神瑛之光,永远守护这片天地,守护你。”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缥缈,身形也开始变得透明。
裂隙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万鬼哀嚎,漆黑的裂缝中伸出无数触手,将周围的云朵、建筑、甚至光线都绞成碎片。
孙悟空暴喝一声,金箍棒迎上触手,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猪八戒挥舞钉耙,可钉耙每击中一次,就会崩落一块金属;沙僧的流沙屏障刚成型,就被触手撕成齑粉。
“走!先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孙悟空眼中血丝密布,他看着宝玉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之前与造物主战斗时,宝玉的一缕神识,就悄悄融入了他的经脉,在等待这一刻。
他举起金箍棒,混沌之力与神瑛之力在棒尖交融,形成一道金色光柱,“呆子、沙师弟,守住西方!我来为宝玉争取时间!”
猪八戒扯着嗓子大喊:“猴哥放心!老猪的钉耙今天就是抡断了,也不会让这些怪物得逞!”
他将钉耙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片数据流。沙僧则将宝杖插入云海,流沙化作城墙,牢牢挡住裂隙的攻势。
林黛玉摘下头上的珠钗,在虚空中奋力书写。她的泪水滴在字迹上,化作一道道光刃,斩断伸向宝玉的触手。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诗稿上的文字全部化作飞鸟,扑向裂隙。
宝玉深吸一口气,神瑛之光暴涨,化作万丈光芒。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每一块碎片都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林妹妹,保重……”随着最后一声低语,宝玉彻底化作神瑛之光,融入裂隙之中。
神瑛之光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裂隙一点点缝合。每缝合一寸,宝玉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当最后一道缝隙被填满,神瑛之光也消散殆尽,原本漆黑的裂隙处,出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像是宝玉的眼睛,在守护着三界。
而那些被侵蚀的地方,开始重新生长,花果山的灵石焕发新生、流沙河的河水重新奔涌、大观园的桃树抽出嫩绿的新芽。
“走吧。”孙悟空望着星空,声音低沉。他知道,宝玉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化作了天地的一部分。
“先把这烂摊子收拾了,造物主虽暂时败了,但肯定还留有后手。我们得修补三界的创伤,还要提防下一次危机。”他转身看向众人,眼神中充满坚定。
猪八戒抹了把眼泪,重新扛起钉耙:“俺老猪别的本事没有,打扫战场最在行了!走,先去给大观园重新种上桃花!”
沙僧收起宝杖,望着逐渐恢复生机的三界,露出久违的笑容。
林黛玉最后看了一眼星空,将手中的诗稿轻轻抛向空中。诗稿化作漫天花瓣,落在新生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