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的暮色被诡异的靛蓝色浸染,廊下原本喜庆的大红灯笼上,朱红的绸缎悄然褪成惨白。
离傀儡们最近的灯笼,突然炸裂,惨白的灯纸化作引魂幡,幡面上的墨线勾勒出扭曲的冥府地图。
被卷入的丫鬟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在幡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西肢被拉长至不合比例,最终化作灯笼上的一道血纹,纹路中隐约可见‘往生’二字在蠕动。
整条长廊的灯笼,开始此起彼伏地爆裂,纸絮纷飞间,地面浮现出黄泉路般的青石纹路,每块石板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往生咒。
悟空和黛玉两人,被逼入角门时,戏台方向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曲调熟悉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往日雕梁画栋的戏台,此刻挂满招魂幡,十八盏琉璃宫灯垂落的灯穗,变成惨白长发,
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铜钱。悟空警惕地握紧金箍棒,却见戏台上幕布突然拉开:
只见十二位仙娥,身披黑白无常的长袍,素娥头戴七窍流血的高帽,帽上“一见生财”西字,滴着腥臭的黑水,每一滴都在地面烫出冒烟的坑洞。
“哟~这不是齐天大圣吗?”素娥甩出哭丧棒,棒头的铜铃,震得悟空耳膜生疼,铃声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哀嚎,
素娥尖细的声音带着嘲讽,“当年守蟠桃园是‘齐天大圣’,如今守贾府,倒成了‘弼马瘟’!”
她身旁的仙娥们尖笑起来,笑声如同指甲刮擦玻璃,手中的哭丧棒,竟是由他曾打断的捆仙索,炼化而成,
每根棒子上,都刻着嘲笑的符文,符文流转间,竟拼成“瘟”字不断闪烁。
黛玉刚要祭出诗稿,戏台两侧的灯笼,突然喷出毒烟。烟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有被傀儡化的宝玉、宝钗,也有惨死的贾府奴仆,金钏的虚影从烟雾中伸出双手,
她的指甲漆黑如墨,手腕上还戴着当年投井时,断裂的银镯子:“林姑娘救我...井里的水好冷,好多手在拉我...”
黛玉瞳孔骤缩,符咒在毒烟中瞬间碳化,毒烟触碰到她的肌肤,立刻冒出细密的血泡。
悟空挥舞金箍棒劈开烟雾,却发现棒风所到之处,灯笼火焰竟分裂成三个,每个火焰中,都有一张扭曲的鬼脸在狞笑。
素娥趁机甩出判官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腐蚀万物的尸油,油滴在空中划出黑色弧线,宛如一条条细小的毒蛇。
悟空侧身躲避,尸油滴落在青砖上,瞬间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中传出低沉的咆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蠢蠢欲动。
更诡异的是,被尸油污染的灯笼,化作牛头马面,通体泛着青灰色,牛角缠绕着锁链,每根锁链上都串着一颗骷髅头,钢叉上还滴落着黑紫色的毒液。
它们迈着沉重的步伐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细小的缝隙,冒出带着腐臭味的黑气。
悟空闻到那黑气,只觉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弼马温时期,被嘲笑的画面,他晃了晃猴头,怒火中烧:
“看招!”悟空怒吼一声,身形如闪电般跃起,金箍棒裹挟着千钧之力挥出,棒身周围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甚至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金色裂痕。
然而,金箍棒却毫无阻碍地,穿过牛头马面的虚影,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击中了一团无形的烟雾。
牛头马面的嘴角咧开,露出泛黄的尖牙,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对悟空的嘲弄。
悟空心头一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素娥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震得戏台的梁柱都开始颤动:
“在引魂灯的幻境里,你的火眼金睛,也不过是摆设!弼马瘟,你逃不掉的!”
话音未落,整个戏台开始疯狂旋转,地面的纹路,幻化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阴阳鱼的眼睛处,分别浮现出‘生’与‘死’的字样。
悟空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缝隙,无数枯槁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这些手有的戴着贾府精致的金护腕,有的缠着丫鬟的红绳,指甲缝里还沾着发黑的腐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中一只手上,还戴着他曾送给丫鬟花袭人的、翡翠镯子。
悟空奋力挣扎,金箍棒横扫而出,将部分枯手击碎,碎手化作黑色粉末,在空中飘洒成诡异的图案。
但更多的手又从裂缝中涌了出来,那些手开始攀爬他的身体,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黛玉也陷入了困境,她被毒烟中的幻象迷惑,看到宝玉浑身是血,倒在瘟疫肆虐的马厩里,
马匹也都奄奄一息,眼中充满绝望,宝玉的脸上布满红疹,气息微弱地喊着:“林妹妹,救我...好疼...”
“宝哥哥!”黛玉哭喊着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她低头一看,只见无数根细小的银丝,从地面钻出,穿透了她的绣鞋,缠绕在脚踝上。
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她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深渊,耳边回荡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其中夹杂着母亲临终前的叹息。
而悟空的处境愈发危险,他感觉灵台逐渐昏沉,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竟看见自己重披弼马温的官服,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周围的仙官们掩嘴偷笑,交头接耳:
“看呐,这就是齐天大圣,不过是个养马的!”“弼马瘟,弼马瘟,真是笑死我了!”
这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扎进他的心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手背上爬满了恶心的脓疮,官服上也沾满了马屎。
那些马匹瞪着浑浊的眼睛,冲着他不断嘶鸣,仿佛在嘲笑他的落魄。
“不!这不是真的!”悟空在内心呐喊,但却无法挣脱这诡异的幻境,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醒醒!”黛玉拼尽全身力气,将精血全部注入残存的诗稿,大声呼喊着。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燃烧的诗稿化作火凤,发出嘹亮的啼鸣,
火焰驱散了部分毒烟和幻象,火凤的翅膀扫过银丝,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黛玉的声音如同洪钟,穿透层层幻境,传入悟空耳中,悟空猛地一震,感觉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灵台瞬间清明。
他猛然睁眼,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坚定取代,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冷笑,他想起了取经路上的种种磨难,
他还想起了,自己曾大闹天宫的、豪情壮志!如今,怎么能在这小小的幻境中,屈服呢?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却见素娥的哭丧棒,己抵住他咽喉,尖锐的棒头划破了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素娥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弼马瘟,你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