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莒国,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庭院中的老树被积雪压弯了枝头,偶尔有几片雪花随风飘落,落在石桌上,瞬间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鲍叔牙与公子小白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神情凝重。鲍叔牙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呼出一口白气,低声说道:“公子,公孙无知弑君篡位的消息己经传遍天下,齐国上下人心惶惶。这是我们重返临淄、夺回君位的最佳时机。”
公子小白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而冷静:“老师,小白明白。但凭老师安排,小白定当全力以赴。”
鲍叔牙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公子有此决心,大事可成。不过,眼下局势还不算太明朗,我们需得暗中筹划,等待时机。”
公子小白问道:“老师,我们该如何筹划?”
鲍叔牙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首先,我们需要联络齐国的旧臣,尤其是国、高二位大夫。他们素来忠于齐国宗室,绝不会坐视公孙无知篡位。若能得他们支持,我们便有了内应。”
公子小白点头:“国、高二位大夫德高望重,若能得他们相助,确实事半功倍。”
鲍叔牙继续说道:“这样,公子,你以宗室子弟的身份写信给国大夫要求回国为齐公诸儿奔丧,看看他如何回音。”
公子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老师所言极是。只要国大夫回信,我们便可得知国大夫的心思究竟为何。”
鲍叔牙微微一笑:“公子今日来的确进益匪浅”
鲍叔牙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我们需得步步为营,绝不能有丝毫差错。你我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便立即行动。”
公子小白也站起身来,郑重地说道:“老师放心,小白这就去给国大夫写信。”
临淄的齐宫,殿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殿内的炭火却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公孙无知端坐在君位上,身披华丽的锦袍,头戴玉冠,神情中带着几分得意,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安。他知道,今日是国大夫和高大夫觐见的日子,这两位齐国重臣虽己告病不朝,但终究还是来了。
殿门缓缓打开,国大夫和高大夫并肩走入殿内。两人皆身着素色长袍,神情淡然,步履从容,仿佛对眼前的新君并无太多敬畏。公孙无知见状,心中微微一紧,但很快调整了情绪,脸上堆起笑容,起身相迎:“国大夫、高大夫,二位久病未愈,今日能来觐见,实在是寡人之幸。”
国大夫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君上言重了,臣等虽年老体弱,但身为齐国大夫,理当前来觐见新君。”
高大夫也淡淡一笑,附和道:“正是。君上初登大位,臣等自当前来恭贺。”
公孙无知听出二人语气中的疏离,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二位大夫乃齐国栋梁,寡人初登君位,还需多多仰仗二位的辅佐。”
国大夫微微抬眼,目光如炬,首视公孙无知:“君上言重了。臣等年老体衰,早己不问政事,只怕难以胜任君上的厚望。”
高大夫也接口道:“正是。臣等近日身体每况愈下,恐怕难以再为君上分忧了。”
公孙无知心中一沉,知道二人这是在婉拒自己的拉拢。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依旧笑道:“二位大夫为国操劳多年,寡人心中感激。既然二位身体欠安,寡人也不便强求。只望二位安心养病,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国大夫淡淡一笑,拱手道:“多谢君上体恤。臣等定当安心养病,不负君上厚爱。”
高大夫也微微点头:“君上仁厚,臣等感激不尽。”
公孙无知见二人态度冷淡,心中愈发不安,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二位大夫既然身体不适,寡人也不便多留。来人,送二位大夫回府,路上,好生照料。”
国大夫和高大夫闻言,再次拱手行礼:“臣等告退。”
两人转身离去,步履依旧从容,仿佛对殿内的一切毫不在意。公孙无知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他低声喃喃道:“这两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
与此同时,国大夫和高大夫走出殿外,寒风扑面而来,两人却仿佛浑然不觉。国大夫低声说道:“高兄,你看这公孙无知,如何?”
高大夫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庸碌之辈,靠着连称、管至父等人篡位,终究难成大器,想比其父夷仲年,那真是天差地别。”
国大夫点头:“正是。他虽为国君,但根基不稳,且倒行逆施,迟早会自取灭亡。”
高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国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行大事。”
国大夫微微一笑:“高兄所言极是。走吧,我们回家‘养病’去。”
两人相视一笑,步履从容地走向宫门,仿佛这齐国的风云变幻,早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殿内,公孙无知坐在君位上,目光阴沉,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虽为国君,但国、高二位大夫的态度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他低声自语道:“只要别影响我做国君,其他的,随你们的便……”
寒风依旧呼啸,齐宫内外,暗流涌动。
临淄城的冬日,寒风刺骨,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沉寂。然而,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如今却笼罩在一片压抑与不安之中。自公孙无知篡位以来,齐国的朝政便如同一艘失控的船,在狂风巨浪中摇摇欲坠。
齐宫内,公孙无知正坐在新修建的豪华寝宫中,手中把玩着一只镶满宝石的金杯,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的身旁,几名美貌的妃子正为他斟酒献媚,殿内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公孙无知大笑道:“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日子!诸儿那昏君,哪有我这般逍遥快活?”
然而,他的逍遥快活,却是建立在齐国百姓的痛苦之上。为了修建这座奢华的寝宫,公孙无知下令横征暴敛,强征民夫,甚至不惜拆毁百姓的房屋,抢夺他们的财物。临淄城内,到处是哭喊声和咒骂声,百姓们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一名老妇人跪在宫门外,哭喊着:“君上,求您开恩啊!我家的房子被拆了,儿子被征去修宫殿,如今生死未卜,您让我们怎么活啊!”
然而,宫门紧闭,无人回应。只有几名侍卫冷眼旁观,其中一人低声骂道:“这昏君,真是作孽!”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公孙无知的昏庸更是令人发指。他颠倒黑白,任人唯亲,将连称、管至父等人提拔为心腹,而对那些忠心为国的大臣却百般打压。国大夫和高大夫虽己告病不朝,但他们的门生故旧却纷纷上书劝谏,指责公孙无知的暴政。
连称毕竟寒苦出身,对于如何做将军,如何做臣子,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系统性的学习,之前,带兵攻打纪国,那是身边有过大夫和高大夫为其辅助,而如今,自己的妹妹做了国君夫人,自己也有从龙之功,还是大将军,不由得,野心和欲望以及手段都不免有了膨胀,见公孙无知为自己修寝宫,他这个将军,自然也要将自己的将军府升华一番。
于是,对于民间的横征暴敛愈发地强烈,比公孙无知有过之而不及。
管至父倒是有先见之明,看着公孙无知和连称如此胡闹,且自己无法劝谏,只得自己老老实实地、小心翼翼地处事,他知道,自己毕竟参与了弑君的行为,虽然齐公诸儿声名狼藉,但他毕竟是君。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要推翻公孙无知,那么自己肯定要受牵连。管姓家族可是世代为官,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有传统的,自小耳濡目染的,这些道理他都懂的。
一名年轻的大夫跪在殿前,高声说道:“君上,如今齐国百姓苦不堪言,若再如此横征暴敛,只怕民怨沸腾,国将不国啊!”
公孙无知闻言,勃然大怒,猛地将手中的金杯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大胆!你竟敢指责寡人?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那名大夫被侍卫拖出殿外,惨叫声回荡在宫墙之间。其余大臣见状,纷纷低头不语,心中却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临淄城内,百姓们的怨气也日益高涨。街头巷尾,人们低声议论着公孙无知的暴行。一名商贩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昏君,只顾自己享乐,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再这样下去,齐国迟早要完!”
另一名老者叹息道:“唉,若是齐公诸儿还在,何至于此?先君虽然名声不好,但起码不至于祸害齐国,而这公孙无知,真是祸国殃民啊!”
然而,公孙无知却对这些怨声充耳不闻。他依旧沉浸在奢靡的生活中,甚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选美,为自己充实后宫。一时间,齐国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家中有女儿的纷纷躲藏,生怕被选入宫中,沦为公孙无知的玩物。
临淄城内,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贵族们对公孙无知的昏庸行为感到愤怒,百姓们则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整个齐国,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而在齐宫的深处,公孙无知却依旧沉浸在奢靡的幻梦中。他举起金杯,大笑道:“齐国是寡人的天下,谁敢不服,寡人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他的笑声在空荡的宫殿中回荡,却显得格外刺耳。窗外,寒风呼啸,仿佛在为齐国的未来哀鸣。不经意间,丧钟己经为公孙无知敲响。
新齐公如此,周边的诸侯国可算是喘了口气,有公孙无知这样的齐公在,齐国的衰落,指日可见。
临淄的管仲和公子纠、莒国的鲍叔牙和公子小白都时刻关注着齐国的动向。
国大夫的府邸内,炉火正旺,茶香袅袅。窗外,风雪交加,寒风呼啸,仿佛在为齐国的未来哀鸣。国大夫与高大夫对坐于案前,手中各执一盏热茶,神情凝重而深沉。
国大夫轻轻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两封信简,递给高大夫,低声说道:“老弟,看看吧,这是从曲阜和莒国来的信。”
高大夫接过信简,目光迅速扫过信上的文字,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二位公子,都很关心齐国的内况啊。”
国大夫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是啊,公子纠和公子小白,都是齐国的宗室子弟,如今齐国动荡,他们自然都想回来争夺君位。”
高大夫放下信简,抬眼看向国大夫,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大哥,你的意思是……?”
国大夫微微一笑,反问道:“老弟,你怎么看?这两位公子,我们该扶持谁?”
高大夫自然明白国大夫的意思,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哥,还是你做主吧,兄弟我跟随你的建议。”
国大夫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老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二位公子都不错,且与你我都有交情。公子纠有管仲辅佐,公子小白有鲍叔牙相助,这两位都是大智慧之人。但国君只能有一个,老夫实在难以取舍。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大夫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
国大夫抬眼看向高大夫,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哦?老弟有何高见?”
高大夫微微一笑,语气沉稳:“公子小白的娘亲是卫国人,卫国弱小,且小白的娘亲在齐国并无势力,不会影响到我齐国的政策。而公子纠的母亲出自鲁国,且目前公子纠就在鲁国。若我们扶持公子纠,鲁国势必会出力帮助他回国就任国君,届时,鲁国的影响力必然会渗透到齐国的政局中。”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国大夫:“依兄弟之见,不如……”
高大夫没有说完,但国大夫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头说道:“老弟,你果然与我想得一样。从这个角度来讲,公子小白确实更合适。”
高大夫也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大哥英明。公子小白虽年幼,但有鲍叔牙辅佐,且其母族势力薄弱,不会对齐国政局造成干扰。我们扶持他,既能稳定齐国,又能避免外戚干政的风险。”
国大夫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正是如此。公子小白虽不如公子纠那般锋芒毕露,但他沉稳内敛,且有大智慧之人辅佐,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高大夫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便暗中联络公子小白,助他回国夺位。”
国大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老弟,此事需得谨慎行事。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公孙无知,绝不能任由此人继续糟蹋齐国了。”
高大夫点头:“大哥放心,兄弟我定当全力配合。”
两人相视一笑,窗外,风雪依旧,寒风呼啸,大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的样子。
炉火依旧燃烧,茶香依旧袅袅,但屋内的气氛却己悄然变化。国大夫与高大夫的谋划,如同这冬日里的炉火,虽不张扬,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他们知道,齐国的未来,正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而在这风雪的掩盖下,一场关乎齐国命运的风暴,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