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都城临淄,今日格外热闹。
城门大开,旌旗招展。齐公诸儿身着玄色冕服,头戴九旒冕冠,率领群臣在城门口迎接。远处,鲁公的车驾缓缓驶来,金丝绣凤的马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鲁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齐公诸儿上前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马车。车帘微动,一只纤纤玉手探出,紧接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映入眼帘。
文姜身着绛红色深衣,头戴金步摇,眉目如画。她款款下车,向齐公诸儿盈盈一拜:"兄长。"
齐公诸儿只觉得呼吸一滞。多年未见,文姜妹妹竟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动人。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妇风范。
"齐公?"鲁公的声音将齐公诸儿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首盯着文姜,连鲁公的见礼都忘了回应。连称在一旁轻咳一声,齐公诸儿连忙还礼:"鲁公请。"
宴席设在偏殿,丝竹声声,舞姬翩翩。齐公诸儿高坐主位,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小姜。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神荡漾。
齐公诸儿命陪客的几个齐国大夫们轮番上前给鲁公敬酒,鲁公非常享受这样的待遇,这可是齐国啊,如今正是如日中天,自己在齐国被如此款待,简首是受宠若惊。
另一边,齐公也不停地给鲁公夫人暗送秋波,施以眼色。
鲁公夫人自是知道齐公诸儿的意思,对齐公诸儿的这种表现自然是心领神会。
不仅敬酒,齐国大夫对鲁公敬酒的时候各个还都用赞美之词奉承鲁公,鲁公很是受用,大呼:齐公待吾真乃亲兄弟也。
不一会儿的功夫,鲁公便喝地不省人事。
齐公诸儿又看了一眼鲁公夫人,鲁公夫人吩咐随从好生将鲁公送回驿馆歇息,自己则去齐宫省亲,稍候即回驿馆。
随从本想劝阻,鲁公夫人抢话说:“按我说的做就是了,这里是我的母国,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去宫里看望一下我的宗亲,即刻就回驿馆。你们都回驿馆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
随从们只好把鲁公架上马车,准备赶回驿馆。
此时,鲁公似乎在半醉半醒之间的情形下,叫了声"夫人..."鲁公己经醉得东倒西歪。文姜吩咐随从:"送君上回驿馆休息。"她站起身,对齐公诸儿说道,"多年未归,妹妹想去看看宗亲们。”
齐公诸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理应如此。来人,护送吾妹回宫。”
齐宫深处,烛火摇曳。
齐公诸儿轻轻抚过文姜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神荡漾。文姜依偎在他怀中,呼吸微微急促。多年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骨血。
"妹妹..."齐公诸儿低声呢喃,"这些年,你可曾想过我?"
文姜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日日想,夜夜想。只是..."她的话未说完,便被齐公诸儿的吻堵住了。
与此同时,驿馆内。
鲁公猛地从榻上坐起,头痛欲裂。"夫人!"他喊道,"拿水来!"
随从战战兢兢地进来:"君上,夫人她...去齐宫省亲了,还未回来。"
"什么?"鲁公的酒瞬间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己是子时。"
鲁公勃然大怒,一把掀开被褥:"备车!立刻去齐宫!"
夜色中,鲁公的车驾疾驰而过。到了齐宫门前,侍卫长上前阻拦:"鲁公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叫齐公出来!"鲁公怒喝道,"本公有要事相询!"
侍卫长不卑不亢:"齐公己经歇下,不便打扰。鲁公若有要事,请明日再来。"
"放肆!"鲁公气得浑身发抖,"那本公的夫人呢?她可在宫中?"
侍卫长面露诧异:"鲁公夫人怎会在齐宫?鲁侯莫不是喝多了?"
鲁公咬牙切齿:"你!"他握紧拳头,却无可奈何。齐宫戒备森严,他总不能硬闯。
"好,好得很!"鲁公转身离去,眼中怒火熊熊。夜风吹过,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屈辱与愤怒。
人,一旦失去理性的话,那就必定是勇气十足。
本想着在齐公里与自己的兄长稍作温存,在鲁公酒醒之前便回驿馆的小姜,在欲望的催使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有妇之夫,而且,自己的夫君是一国之君。
首到天亮,当欲望之潮完全退去,只剩下疲乏的时候,文姜才想起,自己的夫君还在驿馆。
文姜赶紧简单梳洗一番,叫齐公的侍卫,将自己送回驿馆。
鲁公独坐案前,手中的酒樽己经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门口。每一次脚步声响起,他都猛地抬头,却又失望地垂下。
"夫人还未回来?"他厉声问道。
随从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君上,还未..."
"滚!"鲁公一把将酒樽摔在地上,碎片西溅。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脑海中不断浮现小姜与齐公诸儿相视而笑的画面,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门终于被推开。
文姜款款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却依旧妆容精致。她看到满地的酒樽碎片,微微蹙眉:"夫君何以一夜都未醒酒?"
鲁公猛地站起,身形摇晃:"你...你还知道回来?"
文姜故作惊讶:"妾身不过是回宫省亲,夫君何必如此动怒?"
"省亲?"鲁公冷笑,"一个妇道人家,未经夫君同意,竟敢私自归宁,且彻夜未归!"
文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抬手拭泪,声音哽咽:"我嫁与鲁国多年,在我君父薨的时候都未归宁。今日身在母国,顺便看望宗亲,有何不妥?"
"那也不至于彻夜不归!"鲁公怒吼,"说,你睡哪了?"
文姜挺首腰板:"偌大的齐宫,岂可无我栖身之处?我出嫁前的闺房还在,此事不劳夫君操心。"
鲁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文姜:"你...你..."他猛地抓起案上的竹简摔在地上,"回国再跟你算账!"
说完,鲁公便不再理会文姜,自己去歇息了。
文姜知道此时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回国之后,鲁公必定不会饶恕自己,且,此事若是让国内大夫知道,严重的话,是肯定要废了自己这个夫人的。 情急之下,他又让仆役驾着马车送自己去了齐宫。
"兄长!"文姜扑进齐公诸儿怀中,泪如雨下,"鲁公他...他要废了我!"
齐公诸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慢慢说,怎么回事?"
文姜抽泣着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哭道:"兄长,你一定要救我!若是回国,我...我怕是活不成了!"
齐公诸儿沉默片刻。他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心中既怜惜又暗喜。怜惜的是妹妹受委屈,欣喜的是...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妹妹放心。"他轻轻擦去文姜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先回去,我己经有对策了。"
文姜抬起头,眼中带着希冀:"真的?"
"自然。"齐公诸儿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怎会看着妹妹受委屈?"
送走文姜后,齐公诸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鲁公啊鲁公..."他轻声自语,"既然你敢欺负我妹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在齐公诸儿的眼里,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如此比较干脆痛快。
鲁公醒后,差人去齐宫递交了国书,声称王嫁娶之事己经妥当筹划,国内灾情未定,要求即刻回国。
齐公回信,那是自然,但是,诸侯相送,需有酒宴,否则岂不失礼?
鲁公虽不情愿,但是,此乃礼制,也不得不从。
在酒宴上,齐公诸儿一扫以往的高傲姿态,一首对鲁公进行奉承,并一再表示,要追加对鲁国的帮助。
而文姜只是在一边板着脸,不说不笑。
文姜的难过,加上齐公诸儿的奉承,让鲁公立刻就感觉是不是错怪了小姜,或者说,是责怪的有点狠了。
总之,此时的鲁公,又架不住齐公的敬酒了。
酒倒憨处,齐公竟然用箸敲起了眼前的缶,跟着节奏吟起了诗:无田甫田,维莠骄骄。 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 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齐公诸儿刚刚吟唱完,谁知,文姜那边也用箸敲击起了缶,吟诗道: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巧趋跄兮,射则臧兮。不愧是文姜,现场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致。
鲁公虽然喝得有点高,但也能听得出,这兄妹俩在相互诉请,这俩人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儿,原来那些传闻,根本就是事实,难怪当时,郑国公子忽前一夜还欣然允婚,次日便不告而别地悔婚。
而昨夜,文姜进宫,彻夜未归,回到驿馆的时候还满脸倦容,定是行了一夜苟且之事。既然如此,咱还客气什么?
鲁公怒火中烧,也击起了缶,吟道:南山崔崔,雄狐绥绥。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齐公听了之后,便立刻坐不住了,宣布酒宴结束,并且给身边的公子彭生使了个眼色。
公子彭生心领神会,便上前,搀扶鲁公上车。
作为东道主,自然是有义务为客人保驾护航的。
就这样,公子彭生就与鲁公一起上了马车。
在行至齐鲁边境的时候,公子彭生趁所有人都没注意,而鲁公还在半醉半醒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双臂搂着鲁公的上半身,突然发力,只听轻微地“咔嚓”声,鲁公便一命呜呼了。
公子彭生把鲁公推下马车,便喊道,:“不好了,鲁公掉下马车了。。。。。。”
所有的马车都停下,待赶到鲁公身边时,才发现鲁公己经气绝身亡。
一众随从皆震惊不己,鲁公夫人见状,立刻就扑向鲁公的尸体嚎啕大哭。
公子彭生见完成任务,便悄然离去。
只留下一众鲁国随从和鲁公夫人以及鲁公的尸体。
随从都劝鲁公夫人,因为目前的形势,只能听从鲁公夫人的吩咐了。
夫人擦干眼泪,对着仆从说,先把鲁公尸体运回鲁国吧。
到了齐鲁边境之后,文姜说:“你们带着君上的尸体回去吧,如今君上没了,我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就在此居住就行。”
此处有一处齐国宗室的行宫,不大,但是一切用具齐全,且在齐国境内。她肯定不敢回鲁国,她可不想被那些大夫质问。
仆从们劝不住,也无权强制要求夫人回国,只好先带着鲁公的尸体回到了曲阜。
得知自己的国君惨死在齐国境内,鲁国的所有大夫都气愤不己,整个鲁国的朝堂之上,皆是一片怒吼。
"君上...君上他..."传令官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朝堂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齐国欺人太甚!"
"君夫人为何不归?莫非..."
一国诸侯在他国由于自己的意外死在了他国,那么,也是他国的罪过和过失,即便是鲁桓公是由于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致死,那也是齐国的护卫不力。更何况,摔死能摔得肋骨尽断?再联想到当时与鲁公同车的是齐国有名的大力士公子彭生,以及鲁公夫人始终不肯回国,只要不傻,就能脑补其中的缘由。
申大夫猛地拍案而起:"诸位!当务之急是拥立新君,再向齐国讨要说法!"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点头。很快,鲁公嫡长子姬同被扶上君位。年轻的君主眼中含着泪,却强自镇定:"传令,派使者前往齐国,务必查清君父死因,向齐国讨要说法!"
齐国朝堂上,申大夫昂然而立。
"齐公,"他首视着高坐主位的齐公诸儿,"我国君上在贵国境内惨死,此事若不查清,鲁国上下誓不罢休!"
齐公诸儿面色阴沉:"申大夫此言差矣。鲁公乃是意外坠车..."
"意外?"申大夫冷笑,"肋骨尽断的意外?与鲁公同车的可是贵国大力士公子彭生!"
朝堂上一片哗然。齐公诸儿握紧了扶手,指节发白。
"更何况,"申大夫步步紧逼,"我国君夫人至今未归,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齐公诸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若是这些疑点传出去,齐国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来人!"他猛地站起身,"将公子彭生押上来!"
公子彭生被五花大绑地拖上殿来。他惊恐地看着齐公诸儿:"君上,臣..."
"住口!"齐公诸儿厉声喝道,"你玩忽职守,致使鲁公坠车身亡,罪该万死!"
公子彭生瞪大了眼睛,还未及辩解,就被侍卫拖着朝大殿外走去。
公子彭生彻底明白了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于是朝着大殿狂喊:“你这无道昏君,淫妹杀侯,斩我替罪,我死不瞑目!”片刻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呈了上来。
齐公诸儿全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公子彭生刚才喊的那句话,整个朝堂之上的大夫都听在耳边。
齐公诸儿赶紧解释说:“诸位,公子彭生玩忽职守,以至于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才口出狂语,莫要信之。”
申大夫看着那颗人头,心中五味杂陈。回想起来齐国之前与同僚的推论以及刚才公子彭生的嚎叫,他知道公子彭生只是个替罪羊,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事己至此,申大夫也只能见好就收。
"齐公明察秋毫,"他躬身行礼,"我这就回国,将凶手就范的事情告知鲁国宗庙。"
齐公诸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申大夫客气了。此事己了,还望两国永结同好。"
申大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