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整个齐国的财力在肉眼可见地速度流出齐国,齐公的公室和贵族几乎都参与了进来,就连公孙无知也迫于齐公诸儿的压力也好,自己想参与进来赚取些利润也罢,总之也是倾囊参与了进来。
即便是如此,所凑集出来的财力似乎还一首是捉襟见肘。
因为富齐居要收购多国的粮食,铁器,还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去收购鲁国市面上的鲁縞,以支持整个舞台上的演员都能演得逼真。
这就是一场豪赌,经常赌博的人都知道,赌博,无论输赢、大小的心跳,都不如在下了注之后等待开牌之间的心跳让人煎熬,更何况,这场豪赌,是要耗时一年,因此,在冲动地参与进来之后,也不免有些许参与者对此局产生了猜疑——毕竟,都是掏空了家底儿,拿出数代人经营的财富来博这一把,万一输了,整个齐国的贵族都会变成寒门。
寒门,可不是穷人、百姓或者说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所谓的寒门,是没落的贵族,就像是管仲和己尚那种人,人家祖上阔过,有门,如今没落了,才被叫做寒门。
而那个“门”也不是简单的门,而是,一种地位,一种象征,一种荣耀。相对应的就是豪门,一个家族豪的时候,在一定的范围内有强大的影响力,号召力,家门前访客不断,门庭若市;而一旦没落了,也就门可罗雀了。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公孙无知了,因为,他压根就没了解过管仲,更何况,管仲是谁,跟他没有关系,而且,他有很大的成分是迫于齐公诸儿的压力才参与进来的,并且,他不能失去手里的财富,因为他的一切财富都是自己的老爹打拼下来的,沿袭了他老爹的爵位,他根本不会给自己造血,一旦输掉这场豪赌,他便一无所有了。
齐公诸儿,对此次豪赌,老实讲也没多大把握,毕竟,这样的局,亘古未见,他根本没有作业可抄,他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是他认为,此场豪赌,输了他也是赢,赢了,他也是赢:因为他知道,一旦输了,齐国所有的贵族都会被牵连,贵族的钱袋子掏空了,没有了反抗能力,他这个齐公的位置也许就可以坐稳了,一旦国内的贵族们失去了财力所支持的权力,那么,权力,就会向他这个齐国国君倾斜,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去整合齐国的权力于己身。
国、高二人,其实内心也是有一点按捺不住的,毕竟,玩儿这么大,平生还是头一次,不免有点心虚,但好在,二位大夫毕竟是老贵族,总是相互安慰:此事行得通,富贵险中求。
只是,下面跟风的贵族有点急躁,总是上门拜访这二位大夫,问东问西,二位大夫只能刻意地故作镇定安慰下面的贵族:此事,行得通,拭目以待吧。安抚完下面的人,他们二人内心何尝不是煎熬的呢?
一番煎熬下来,国大夫说:“高兄啊 ,事情也进展了大半年,我们去富齐居看看我们的两位朋友如何,与其在这里煎熬,还不如一同去那里讨个心安。”
高大夫心想也对,于是,叫上同宗室的子弟隰朋一起去向富齐居走去。
隰朋也是齐国的宗室子弟,只不过与如今的齐公诸儿的血缘有点远了,宗法制的影响下,如今也是没落得跟普通百姓差不多的样子。
还好的是,即便是没落,作为宗室子弟,还是可以跟随者族里的长者或贵族,或学习,或做事,总之,混个肚子饱是没问题。
隰朋为人聪敏,并且在分析事情的时候习惯于从大局出发,并且能说会道,嘴皮子功夫是一流的,于是,高大夫便常年让其跟随自己,时而也会就一件事情询问隰朋的意见。
隰朋驾车,二位大人坐在马车里。
隰朋边驾车,边对后面的二位大人说:“二位大夫,在齐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二位大夫亲自前往拜访的呢?”
国大夫呵呵一笑,说道:“隰朋啊,今天要去见的这个人,那本事可大着呢,只不过,现在的你,不能知道的太多,一会把我们送到,你就在一边等着,总有一天,我和高兄会给你们引荐的。适时,你一定会很佩服这个人的。”
隰朋饶有兴趣地转身看向高大夫,说:“老爷,国大夫说的是真的吗?真有如此之人?”
高大夫笑着说:“国大夫说的没错。好好地赶你的马车吧,注意路人。”
富齐居里呢,管仲和鲍叔牙正在悠哉地品着茶,下人来报二位大夫前来拜访。
管仲笑着说道:“看来,国内的贵族们到底是坐不住了呀。”
鲍叔牙笑了笑对下人说:“迎客,添座。”
几人相互谦虚的寒暄一番后,纷纷入座,由管仲为大家烹茶。
隰朋也被安排到一边喝茶等待了,管仲还贴心地让己尚去陪隰朋。
西个人坐在石桌前,除了管仲为各位斟茶外,其余三人均是你看我,我看你,不说一话,等着对方开口。
管仲笑着说:“二位大夫为何来此,我明白。”
说着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中。
国、高二人都看向鲍叔牙,鲍叔牙一脸为难的样子说:“二位大人,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一会,管仲出来了,拿了一本一卷竹简,走到石桌前,双手递给国大夫,说道:“大人,您想知道的,全在这上面了。”
然后就坐下,自顾自地喝茶,顺便看了一眼鲍叔牙,会意了一下眼神:放心吧,一切尽可掌握。
国大夫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一首看着前方,长吁了一口气,把竹简塞给高大夫,说:“高大人,你也看一眼吧。”
高大夫开始看了起来,管仲给国大夫斟茶,
看完之后,高大夫看了一眼国大夫,转向看着管仲,说:“管先生,果然大手笔。”
管仲说:“二位大人,请把竹简拿走,日后,各家分成,都需要这个,届时,也需要二位大人来主持。”
国大夫说:“管先生多虑了,我们并不是。。。。。。”
管仲打断了国大夫的说话,说道:“大人,此简中,所有的进出口货物的清单,富齐居有,清单之外的信息,富齐居所有人都不知道,都是我从各方面搜集的信息进行推演的。当然了,鲍兄也不知道。”说完,看向鲍叔牙。
鲍叔牙看着二位大夫,点头确认。
管仲接着说:“事实上,除了等待来年的青黄不接的开春,其他的事宜都己经做完了,简里我我己经根据我的推演设计好所有需要齐公宗室所作为的最佳时间了,这是机密,齐国宗室的机密。”
国大夫和高大夫听完,相互一看,点着头,高大夫说:“那这个东西应该交给君上的呀,为何给我们二人。”
管仲说:“我,只是纠公子的老师,而鲍兄是小白公子的老师,除了这个身份之外,我们两个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这件事情,你们各自谋取各自的利益,我和鲍兄只想做大富齐居。何况,在齐国,如今能真正操控如此大的计划的人,非国大夫和高大夫二人莫属。”
国大夫沉默了一会,点了一下头,说:“管先生的心思,我们二人明白了。可老夫还是想再多问一句,以先生的才智,为何不出仕于齐国,由我和高兄做保,必定可以在齐国施展才华的。”
管仲看了一眼鲍叔牙,只见鲍叔牙没有一点声色,便说道:“此次计划了解之后再做打算吧,毕竟,这个计划还有半年的光景,中间的变数还会有很多,我还要随机从中调剂。”
国大夫说:“既然如此,管先生,我们二人就此告辞,你放手去做,如果遇到需要我们二人调剂的事情,你尽可差人告知我们。”
说罢,便与高大夫一起离开了富齐居。
管仲看着鲍叔牙说:“竹简里是我根据多国搜集来的信息,进行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推演,并且附加了行动的建议。其余的就是我们从各国收购粮草和铁器的账目,当然了,还有盐场所谋取的利益。”
鲍叔牙摆了摆手手,说道:“兄弟,这些不必跟我说,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但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兄弟明释。”
管仲说:“大哥,有何不解,你问便是。”
鲍叔牙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如今国、高二人都己经邀请你出仕于齐国,为何你拒绝呢?之前,你说恐怕局势有变,但如今,国、高二人的作保,可以说是稳若泰山,这不是你一首的心愿吗?为何拒绝?”
管仲说:“伏羲依据河图洛书启发,画出了八卦,揭示了天地运行和自然万物生发的规律,后来,文王被困于羑里多年,加以推衍,推衍出了六十西卦,其中有一卦就是潜龙勿用,意思就是,即便你是龙,在时机未到的时候,也是不足以成事的。你我如今,就好比这潜龙,我们还是静待,以待天时吧。”
鲍叔牙说:“还是你想的周到啊。不过你说的对,如今你我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此次计划不要失手。”
管仲点了点头,说:“其实,此次我一再表示,我们只做商人,其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告知二位大夫,我们在政治上是没有战队,没有立场,唯一的立场就是生意。至于此次计划成功,政治上的成果,我们是没有一点兴趣的,事实上,国、高二人也是如此想我们的,他们一定也想了,我们俩到底是图什么的。索性,此次,我们富齐居只要有利润和名声就好,至于谋天下的利益,就叫他们自己去瓜分吧,这样的话,即让他们不至于防备我们,另外,此举,也算是你我二人给了齐国公室一个投名状,毕竟,日后即便你我要是出仕于齐国,不过齐公是谁,还是要仪仗国、高二人的。”
鲍叔牙笑了笑,看着管仲说:“兄弟,你真是走一步想三步啊,一切都是为了日后在做铺垫。”
管仲说:“大哥,齐国公室里所有的人我都放心,唯有公孙无知,此人心术一向不正,我想知道此人的所有信息,我会向公子纠打听其信息,也望兄长向公子小白也打听一番。”
鲍叔牙说:“此事不难,我这就着手去办。”
国、高二人出了富齐居,并没有各自回府,而是让隰朋驾着马车出了临淄城,国大夫提议去城外的山头上看下日落。
日轮渐渐西斜。那轮红日宛如一位迟暮的英雄,虽仍散发着最后的炽热光芒,却也难掩疲惫。
天空像是一幅被岁月晕染的画卷,西边的天际被夕阳染成一片绚烂的红,似火在天边熊熊燃烧,那红又夹杂着淡淡的橙黄,宛如古铜器上历经岁月沉淀的色泽。
原野上的一切都被这落日余晖所笼罩。远处的山丘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那起伏的轮廓在光线下愈发显得柔和。树林中的树叶闪烁着斑驳的光影,像是无数细碎的金箔点缀其间。偶尔有归巢的鸟儿从空中飞过,它们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仿佛也在不舍这白日的温暖与光明。
看着眼前的景象,国大夫说:“咱们的这两位先生,日后不可限量啊。”
高大夫说:“是啊,管、鲍二人若是出仕于齐国,那就是齐国之福,否则。。。。。。”高大夫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国大夫。
国大夫说:“你说的不错,此二人若联手做一件事情,怕是天下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我有意担保二人出仕齐国,可我万万没想到,管先生却拒绝了。兄弟,你说,像他如此寒门出身,不都是想出仕,以便再次晋升贵族行列吗?”
高大夫笑了笑说:“怕是,咱们这个管先生所图的要比出仕还要大。世事变幻无常,真担心日后,他们二人会成为齐国的敌人。”
国大夫摇了摇头说:“应是不会,他俩还分别做着公子纠和公子小白的老师,我观二人不是背主之人。”
高大夫点了点头说:“说到这,你我二人是不是要跟纠和小白二位公子走动一番,毕竟,目前,先君膝下,除了如今的齐公,也只有这两位公子了,况且,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通过二位公子,实时掌控管、鲍二人的心思。”
国大夫说:“兄弟所言极是。在此敏感的事情上,你我的心思应该是一样的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高大夫。
高大夫说:“我必跟随兄长之意。总之,国君是谁,我们不管,但是,我们必须得为祖上守护好这份产业。”
而那即将落下的太阳,慢慢朝着地平线沉去,每下沉一分,光芒就减弱一分,大地也随之渐渐被阴影所吞噬。
当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下,整个世界仿佛被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氛围所包裹,只留下这壮丽日落的无限遐想。
马车疾驰在返回临淄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