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的风吹得水面起皱,幽暗的月光被流云分割成碎片,一如沈燕此刻混乱如潮的思绪。
“代行者手札”安静地躺在他膝头,书页泛黄,却并不古旧,字迹清晰如新,仿佛是刚被人写下的。然而翻阅其中,每一页都像是在揭开一层层未知的帷幕。书中不仅记载了多位“被替代者”的遭遇,甚至还提到了“时间裂缝”的产生机制与裂缝背后的存在。
——“非完整之人,不可久存于此世。”
这一句话,被反复写了三遍,每次字迹都逐渐狰狞扭曲,仿佛书写者在挣扎。
沈燕的指尖轻抚过那行字,脑海中浮现出黑衣人的眼神。那个“他”还在这个世界,并且明确地想要夺回身份。更可怕的是,书中提到的“身份争夺”并不仅限于记忆的继承者之间,还可能引发灵魂之间的融合、错位、甚至毁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远没有理解这个世界的真正规则。
天色微亮,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河对岸。是那个卖面皮的聋哑老者——他己经连续三次出现在沈燕有关键线索突破的场景中。这一次,他不再只是低头摆摊,而是对着沈燕,比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手势。
那不是市井中的哑语,而更像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动作。沈燕怔住了,脑海中猛地跳出书中某页的插图:一种古老文明的“通魂印”,用于“连接替代者与前身份者之间的意识通道”。
他快步走上前,穿过石桥,聋哑老者却己收摊离去,只留下那副己经冷却的面皮摊,最顶端压着一枚泛旧的木质符箓。
沈燕将符箓拾起,背面赫然刻着三道弯曲的细纹——是“时间裂缝”的标记。他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的能量震荡从指尖传来,像是与某个空间产生了短暂的共鸣。
就在他准备起身回旅舍时,耳边传来极其微弱的哭泣声。那声音轻得像风,却不属于任何人类。他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巷口,有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过,步履虚浮,却始终低头。她没有脸,或者说,她的脸被浓雾笼罩,仿佛不该被人看见。
沈燕第一反应是逃,可那股熟悉的压迫感让他明白——画卷中的女子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没有消失,而是朝他缓缓而坚定地靠近。
“你己经被选中。”她的声音没有张口,却清晰地响在沈燕脑海中,“你将代我复仇。”
“你是谁?”沈燕强忍内心恐惧,迎着她冷冽的气息追问。
“你看见的,不止是过去。我死时所见之人,与你如今的替代者,是同一个。”
沈燕脑中“轰”地一响——镜中之人,黑衣的“自己”,还有这白衣女子的死,全都指向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身份。
“他,是你未来的样子。”
这句话如一道雷霆劈入心中。沈燕喉咙发紧,眼前一阵眩晕。他想要逃离,身体却仿佛被束缚在画卷之中。
“你若不能替我完成复仇,我将与你的身份融合,夺取你的意志,完成我未竟的路。”女子的话低沉而冷酷,不容拒绝。
沈燕无法回应,他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扯入一个无底深渊。周围的街巷瞬间消失,眼前变成一片燃烧的城池。火焰中,他看到镜中“自己”高高在上,身披大袍,指挥着数百士兵屠戮一座城池,而女子,正被绑在高台之上,被当作祭品引来“裂缝之神”。
“那是未来的你,还是你己替代的过去?”
沈燕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竟然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像是己经沾满鲜血。
他在尖叫中醒来,发现自己己经回到旅舍房间,额头冷汗淋漓。而桌上的“代行者手札”翻到一页空白处,赫然多出一行新的字:
“第一条裂缝己启动,你正在成为他。”
沈燕的指尖颤抖。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后退了。他既不能逃避,也不能停留——必须向前,找到女子的真相,找到黑衣人的身份,更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而他心底隐隐知道,那本画卷,或许本就是他踏入这局的钥匙,而那名女子——不只是复仇的鬼魂,她,很可能是另一个“代行者”,一位曾经失败、却仍未消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