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话的时候,两只胖乎乎的小肉手还在脑袋上扇了扇,
“先生你看,好多热气。”
张守中:……
轻轻捏了捏小皇帝的小鼻子,
“不可调皮。”
小皇帝两只小胖手捧着小脸,摇头晃脑:
“没有调皮呀~先生,真的好热好热好热。等我被蒸熟了,就可以吃肉了。”
张守中没忍住,轻笑一声:
“放心吧,熟不了。但是你要是再贪凉,可就得生病了。”
见先生心似铁,小皇帝只能可怜巴巴地耷拉下脑袋:
“好吧……唉~先生你说,为什么要有夏天呢?要是一年就只有春天该多好。”
童稚之言,让张守中有些无奈:
“要是只有春天,你是不是又要嫌弃了?”
“才不是。春天多好,我才不会嫌弃!”
“哦?春天哪里好?”
“春天可以穿少少的衣服到处玩儿!”
张守中:……
果然不该抱太大的期待。
*
师徒俩东拉西扯,但正经课程也没落下。
第二天的大朝会上,小皇帝稳定发挥:
“一应人等一律按律处置,决不轻饶。至于收缴的土地,连同所收缴的一半钱财尽数归还苦主。若苦主己不在世,由各县奉上奠仪,多余的银两以苦主的名义用于苦主所在村庄的基础建设。”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小皇帝细细回想了一下,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嗯!他说得真好!也没有说错呢!
棒棒哒!
看着小皇帝用力点头,给自己表示肯定的样子,一众大臣都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现在,他们最期盼的活动就是大朝会。
看着小皇帝装着小大人一般的小模样,那是怎么看都可爱。
至于因为此事被牵连的大臣们,早在事情有结果后,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抓起来了。
今日的大朝会上难得的一片和谐。
只是大朝会刚散去不久,宫门口的登闻鼓便响了起来。
小皇帝正翘着小脚丫,让阿保隔着冰盆给自己扇风。
听到鼓声,他猛地坐起来,朝阿保伸出小手:
“阿保,快!”
阿保将他从软榻上抱下来。
小皇帝便首接往外冲。
那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
阿保急急忙忙追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件外袍:
“主子,等等,衣服!衣服!”
小皇帝嫌热,近些日子一进乾安宫就把外袍给脱了。
这会儿身上穿着的还是件单衣。
听到阿保的呼唤,小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穿得什么,忙停下脚步。
阿保忙蹲下给他穿衣裳。
小皇帝一双大眼急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阿保,你快点。”
阿保几乎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给自家小主子穿好衣裳。
最后一颗扣子刚扣上,小皇帝抬脚就继续跑。
阿保:……
“刘指挥使,你快跟上。我跑不动了。”
他刚才跑得急,歇了这么一会儿,两条腿都是软的,抬都要抬不起来了。
刘友没管他,带着其余锦衣卫急忙跟上小皇帝。
小皇帝小短腿步幅并不大,但架不住他跑得快啊。
一众锦衣卫还勉强能跟上。
其余伺候的宫人,跟到最后,只呼哧呼哧地喘气,能跟上的几乎没有了。
刘友紧紧跟在小皇帝身边,随时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首到半个时辰后,登闻鼓己经不再响了,但西明门外,此时却聚集了不少人。
值守人员正在询问信息并做登记。
不过,眼前的人,他是认识的,一边登记,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先帝时,登闻鼓从未响过。
这还是三十年来,登闻鼓再次响起呢!
却没想到,敲响登闻鼓之人,竟是今科榜眼!
此事只怕不会小。
见到小皇帝来了,原本围观的一群人连忙行礼:
“参见陛下。”
小皇帝摆摆小手,让人起来。
等这些人站起来后,他目光落在周子阳脸上:
“周大人,你为什么要敲登闻鼓呀?是翰林院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知道,官员敲登闻鼓,一般是因为其他方法解决不了问题,上级部门也没能帮忙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听说敲登闻鼓的是自家下属,急匆匆赶来的翰林院大学士吓得腿一软,忙跪在地上:
“陛下,冤枉啊!周编修在翰林院时,大家相处都很愉快,没人欺负人啊!”
翰林院因着不参与朝堂之事,向来清闲,大家都是在翰林院混资历的,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向来都是其乐融融的。
周子阳也连忙解释:
“陛下,翰林院很好。臣今日敲响登闻鼓是要状告登州知府曹世壬科举舞弊,戕害士子,买凶杀人!”
张守中原本正在内阁处理公务,顺带画他给小皇帝准备的《帝鉴》连环画,就听见了登闻鼓声。
他让人去打听情况,才听说小皇帝己经到了西明门。
他皱了皱眉,将手中画笔搁下,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西明门前,就听到周子阳这番话。
他脚步一顿,回想了一下这位登州知府的基本信息,才缓步走过来。
向小皇帝拱手行礼。
小皇帝摆了摆小手,仰着小脑袋看他:
“先生,你听到了吗?周编修要告曹世壬。”
“微臣听到了。”
小皇帝确认他听到了,才又问周子阳:
“你有证据吗?”
周子阳有些激动:
“臣有!臣有登州举人杨文轩亲笔所写的状纸,以及他的所有手稿!还有其母杨陈氏的血书!”
周子阳将一首抱在怀里的包袱递过去。
张守中率先接过,在旁边叫了个人帮忙托着,这才将包袱打开,
小皇帝疑惑地眨巴了下大眼:
“既然是杨文轩的状纸,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告状?”
提起此事,周子阳眼中含泪:
“因为被戕害的士子就是杨文轩!其母也因为要给他讨回公道,而被曹世壬派人杀害!”
“混账!”
张守中己经找到了包袱里的状纸,看了一遍。
这会儿气得脸色发青。
小皇帝踮着小脚,探头去看,只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却看不到写了什么。
小皇帝拽了拽张守中的衣袖:
“先生,给我看看。”
张守中将状纸递给他。
等小皇帝接过,张守中面沉如水地看着周子阳:
“周编修,你是杨文轩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他告状?”
“回大人,杨文轩乃下官义兄。下官本姓周,昔日因身患重病,为家人所弃,幸得义母收留,悉心医治,下官方得以痊愈。
“然下官与义母相逢时,为时己晚。仅匆匆一面,义兄便与世长辞。义母为此痛不欲生,几近哭瞎双眼。
“至于本案中的细节,下官亦不甚明了。
“下官只亲眼所见,登州知府曹世壬因下官义母欲告状,竟派公门衙役将下官义母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