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月有些懵。
这天底下还有人这样要求的，可真稀奇。
可是她一向不爱占人便宜，这40块钱的人情，她拿什么还？
“你为什么要给我花钱？” 她含糊不清地问，心里却在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人该不会是对她有所图吧！
可是她身无长物，没什么可图的啊！
季明渊没听清， “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柳月并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以后能不让他花钱，就不让。
两人一路往回走，遇见下工的人，柳月埋着头一个劲地朝前走，生怕打招呼。
正在割谷子的男知青刘放看到，提醒沈故， “沈故，那不是你对象吗？怎么和别人在一起？”
说到这儿，语气带两分打趣， “该不会是你对象移情别恋了吧？”
沈故抬眸看去，柳月穿着身崭新的素色衣裳，手里提着不少布料，而一旁高大的男人，目光追随着柳月，拿镰刀的手又用力几分。
可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 “柳月缠我缠得多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移情别恋？”
几个知青一想也是， 毕竟沈故在他们所有知青中，是条件最好的，只是命不好，否则早就回城过好日子了。
而另一边陈丽华慢慢挪到柳云身边， 挑眉示意， “你看。”
柳云顺着视线看过去，轻哼一声， “狐媚子。”
“我们要不要再教训她一次。” 陈丽华在一旁撺掇，一想到上次吃了亏，她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柳云回眸不屑地打量着陈丽华， “就你，一点用都没有。”
她以前一个人欺负柳月都能得心应手，可偏偏多了个陈丽华，让她吃亏，真是猪队友。
陈丽华蹲下身，拉住柳云的手臂保证，“上次是我不好，我没经验，这次我保证做好，柳云同志，再相信我一次。”
柳云一眼瞅过去， “相信你，好啊，那把你头上的发夹送我，我就信你。”
陈丽华摸了摸，这可是她妈给她买的，只有城里才有，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就滚远点，别来沾边。” 柳云往旁边挪，拉开与陈丽华的距离。
“好，给你。” 陈丽华心一横，把发夹拿下来递给柳云， “可以消气了吗？”
柳云嘴角绽开一抹笑， 拿着发夹把玩，然后首接别在自己的头发上， “当然，下一次，听我指挥。”
“好。” 陈丽华虽然心疼，可一想到要对付柳月，浑身就充满干劲。
很快，柳月和季明渊到家。
季明渊拿上证明就去农科站，然后处理好往回走。
又想起柳月昨晚没有回家，担心柳家田把气撒在柳月身上，他刻意绕一段路去水渠那边，专门和柳家田解释。
本来柳家田气得恨不得回来将柳月狠狠揍一顿，可面对冷脸的季明渊，又想着农科站助理的收入，便笑着表示不会生气，不会打人。
季明渊得到保证，这才放心回家。
柳月在家里先是把卫生打扫一遍，又将爸妈弟妹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都洗了。
洗好衣裳后，又拿着水桶去水井打水，正累得大喘气时，不料一抬眼便看到长身玉立的季明渊。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农科站没什么事。” 季明渊一看柳月满头大汗， “怎么自己来打水？”
柳月不好意思说，怕爸妈回来骂她，只笑着解释， “闲着没事干，就找点事做。”
“走吧，我帮你提回去。” 季明渊顺手提起两只水桶，往家里走。
柳月拿起扁担跟在后头， “你不用扁担吗？”
“我不喜欢用。”
季明渊提着刚到门口，看到院子里挂满的衣裳， 心口骤然抽痛， “你怎么洗那么多衣裳？”
“我正好闲着，便洗了。”
柳月说着话，跑上前将水缸盖打开， “我想帮你洗，可我不敢随意进你房间。”
“我的衣裳，我自己洗。” 季明渊语气微微有些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很心疼。
像有人拿钝刀割他的肉，疼得全身都不得劲。
他抬手将两桶水倒进来，看着微满的水缸陷入沉思。
想象着她从一回来就忙不迭的收拾，洗衣，再打水，不知道究竟废了多少力气？
心疼得无法呼吸，他抿唇忍了又忍，将那股酸涩死死压下去，尽量平静地问，“你总是这么忙吗？”
柳月抬手擦了擦汗， “还好吧，反正从小到大我都这样。” 她抬眸笑笑，又接着说： “我们乡下的姑娘都这样。”
以后，我不会让你这样。
季明渊在心底暗暗发誓，将话题一转， “对于昨晚你没回来的事，你别怕，我刚同你爸解释了，他不会打你。”
柳月垂下头，一股酸涩首冲鼻子，想笑又想哭，这么些年她活得小心翼翼，还是头一次有人替她将危险解除，让她能松口气。
季明渊可真好。
她咽下所有的苦涩和委屈，向季明渊鞠躬道谢， 可张嘴时，眼底的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抬手猛地一擦，笑着解释， “沙子进眼睛了，有点难受。”
可哽咽又沙哑的声音出卖了她。
季明渊走上前，想安慰两句，不料门口传来说话声，紧接着人就进了院子。
“哎哟，小月，你在家呢。” 马翠一拍手笑得喜庆， “那正好，我和你大姑奶奶来了，你快去供销社买点好酒好菜，招待招待。”
柳传芝轻咳一声，打断马翠， 低声提醒，“你别忘了你来干啥的？”
“我没忘，我记着呢。” 马翠低声说完，刻薄的脸上又堆满笑意，熟络地走上前， “小月，发什么呆，见了人也不叫，怎么还这么笨？”
柳月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叫人， “大姑奶奶，表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没事就不可以来你家了？” 马翠眉梢一挑，转眸看向一旁的季明渊， “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吗？”
季明渊颔首， “是。”
“长得可真高大俊朗。” 马翠夸完人，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柳月啧出声， “我说小月啊，没听见我刚说的话吗？去供销社买点好酒好菜来招呼我们啊。”